知初有些不可思议,不禁认真的端详了一下这个秀一,只见他眉头紧锁,说不出的颓丧。知初心想以他的年纪,这个速度非常快了,不仅有天赋还要坚持不懈的努力才能有这个速度。怪不得这次夫子要离开,这个少年急成这样。这是一个很喜欢也很认真的读书人啊!这是得有多么的不甘心!
她把书放下,心里有些敬佩秀一了。她走到桌子前,认真的问道:“夫子是明天就不能再给你讲了吗?”
秀一像没听见一样,连眼珠子都没动。到是秀水抬起头看着知初,又看看秀一,默默的走到知初身边,也不敢说话了。哥哥像个傻子的样子太可怕了!
知初见他不说话,接着问道:“《尚书》中虞书、夏书、商书9篇,你都默过了吗?”这么问是因为时下的夫子讲课,一般都是让学生先把文章背下来,然后再每一篇每一篇的分着详细讲解,这样学生就会在夫子讲文的时候,更加快的理解文章深意。
秀一还是不理知初,虽然理解他现在心情不好,但是这样不理睬,也让知初不舒服。想到自己是来解决问题的,结果像是大夫遇上了不配合的病人一样,情况有些没法进行了。沉默了几息时间,她接着问道:“《易经》、《礼记》、《春秋左传》你默到哪一本了?”
秀一却突然呼吸加重,腾一下子站起来,等着大眼睛,一脸恼怒的冲着知初大喊:“问问问,问什么问!凭什么你一直问,你个女子,问了有什么用!夫子走就走,我大不了就回家种田!”喊完了,也不看知初,扭头窜到床上钻到纱帘里去了。
知初吓愣住了,因为秀一从来都是温和或者腼腆的,哪像刚刚,简直是个发狂的疯子。秀水吓的哇一声哭了出来,躲到知初身后,也不敢大声哭,抽抽噎噎的。知初缓过神来,把秀水拉倒身前,摸着头顶安抚她。也没再说什么。
沉默的屋子里,只有秀水小声的抽泣着。
知初也想不清楚该怎么再继续问,显然秀一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但是事情还得解决。从刚才的书来看,自己从小跟随父亲积累的学识是可以秀一功课的。无论是让自己在这个家里多一些无人都能代替的价值,还是让刻苦的秀一不浪费天赋,这场谈话都得继续下去。
她压下几口气,缓缓的开口,道:“昔在帝尧,聪明文思,光宅天下。将逊于位,让于虞舜,作《尧典》。”
床帐晃动,传出翻身的动静。
知初抬抬眼,继续说道:“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格于上下。……”
清灵的声音缓缓流淌,是的,对于秀一来说,这声音就是缓缓的流淌到耳朵里的。开始听到的时候,他趴在床上没动,把脑袋歪向外面,看看是不是知初在照着念。然后发现没有,她居然是在背诵文章!这篇他很熟,是虞书第一篇。
此时飘进秀一耳朵里的声音,不像知初平日里和母亲说话那般轻松,也不像哄着秀田秀水那般温柔。她的声音是有节奏的,不像是唱歌那样婉转,也不像夫子那般拖沓。此时,她的声音是清冷的,合着窗外的夏夜虫鸣声,徐徐缓缓,不急不躁的,说不出来的好听。
很快,她就背完了。当她背完了整篇文章,秀一就坐在床边,拧着眉头看着知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