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知初为什么会成了遥远边陲的童养媳了呢?其中缘由,确实跟时事相关,洛瑾修本人进士出身,在翰林院最最清闲无争的衙门里任史官,此番受难,也是吃了左相案的挂落,因在左相九族之内的外祖母娘家的缘故,流放三千里,实属无妄之灾。
一路上同行押解的有百余人,依据不同罪行,途中罪人在不同的地界,与当地衙门进行交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家——罪人洛家。眼看着还剩百余里就到蜀州,却在离开驿站的半路上碰上了连绵阴雨,傍晚歇息在破庙里,知初的母亲身子有些羸弱,一场冷雨里的疾行,难免煎熬不住,休息时,已经有些发烧,浑身无力。洛瑾修和知初两人轮番守着,没有地方寻找药物,也是无济于事。眼看着快要完成这趟任务,却在最后关头因为缺医少药的还有可能死人,押解剩余路程的两位官差不免有些恼火。
第二天,雨势稍停,五个人却不敢耽搁,匆匆上路了。官差们急着押解到蜀州交差,洛家人却是希望尽早找到有人烟的地方,希望能遇到郎中给知初母亲治上一治。路途泥泞,行走的速度也不快,傍晚时候暴雨再次袭来,一行人陷入了茫茫山林阴森的恐慌中。正在此时,在山里打猎的猎人路过,将众人带到山林边缘暂时休息的简陋棚子里,总算是又逃过一个未知劫难。困顿已久的五人,占据棚子靠门的位置沉沉睡去,猎人在棚子的里面引起一顿火焰后,也靠着里面的墙闭上眼睛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谁知半夜时分,知初的母亲病情愈发严重,高烧起来,紧挨着母亲的知初将有些烧糊涂的母亲摇醒,轻声的叫醒疲劳不堪的父亲,洛谨修看着妻子昏沉沉的样子,又看着女儿面黄肌瘦的脸上一片担心,急的不行。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将外面破涛罐子里的雨水拿进来,和知一起不断的用布条沾湿妻子的额头,希望能达到降温的目的。一家人焦急的忙碌之时,没有注意到靠里面的角落里的猎人,正静静的看着他们。
天色微亮,官差们也醒了过来,看着洛家的情形,本来有伤病之人,可以休息一下,可是这地界没有人烟,更没有药,万一人病的更加严重,两厢都不好。两个官差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和洛谨修说道;“洛老爷,您看咱们还是往前赶赶吧,夫人这个样子虽然不便,可是这里缺医少药的,岂不是更危险。”洛谨修和知初虽然担心洛夫人身体走不了,但是官差说的也是实情,无奈之下,只能知初扶着母亲,洛谨修背起夹板,准备出发。
正当一行人要走之时,一直没有说过几句话的猎人站了起来,两个官差马上戒备起来,不过猎人到是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只是平静的跟他们说道:“你们往官道走的话,好天气快走得一天,现在的情形,你们还没到那,生病的人就不行了,更何况是找到郎中得到更远的县城。”
官差们听了到没说话,洛谨修更担心妻子的状况,知初和父亲目光对视了一下,同时看了看猎人,父女俩心里同时琢磨道,这猎人四十多岁,又是本地乡民,对当地情况必定熟悉的很。昨天将一行人的带来之后一句话没多说,难免暗中观察着几个人,尤其是乡民对犯官,通常是很敌视的,刚刚这样说话,也是善意,难免不是官差们的态度和自己一家人不像是罪大恶极的样子,让他大发善心好意提醒。
于是,救母心切的知初看到猎人的善意,便有些急切的问道:“这位大叔,除了去县城,这附近有没有住着郎中的村子?”说完,知初就有些忐忑了,紧张的看向父亲,因为即便有村子,能不能歇一歇,也不是他们说的算的。
洛谨修赶忙看向官差,冲着官差一拱手,还未说话,官差们便说道:“洛老爷,如果有人能医治尊夫人,留下一两日,时间也充裕。”毕竟,死了个大活人,比提前交差,要难办的多。
猎人看着官差对洛家十分客气的态度,便对着洛谨修说:“翻过两座山,就是我们的村庄,虽然没有郎中,不过我家到是有些草药,对待平常感冒拉肚子之类的,还是使得的。”洛家父女听了猎人竟有这样的本事,觉得洛夫人的病情或许不必耽误,顿时十分开心,焦急的心也平缓下来。
五个人跟着猎人翻山越岭,待到正午,便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村子周围田地一块块整齐排布,一条小溪绕着村子缓缓流过,灿烂的阳光下波光粼粼,溪边不时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欢快声音,看着这样宁静的村落,一瞬间,知初居然有些愣住了,仿佛过了那么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真的远离京城,那么久了!
也是一瞬间的事,知初马上醒过神来,跟着猎人到了他家。猎人的家,不大,一打眼就看见一片篱笆院墙,院墙扎的严密结实。猎人推开厚实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四间青石板垒砌的房子,院子里分东西两面,东面种着几畦应季的瓜菜,西面是水井和一间堆柴草的柴房,整个院子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