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皇帝交替,政权轮回,自有天家生活的一套规则。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规则不断轮回的背后,很多小人物的命运就跟着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民间富庶人家三妻四妾子孙满堂都很正常,何况皇宫内院佳丽三千,当然更是多子多孙一大家子,可是那至尊之位,明晃晃的就一个。新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老皇帝的宠妃叶贵妃的儿子——成王,封王之后仍迟迟不就藩,久居京城。皇后仙逝太子母族式微,皇位那是眼见的玄乎,谁都看得出来那个位子还真不是稳稳妥妥的就能传到太子手里。
储位之争日渐白热化,一份古今统统好用的关键性文件——密折,华丽上场了,确实华丽的很,因这一道密折,牵出了立朝以来的最大贪墨案,前朝左相,也就是成王的舅舅,贪污数额之大堪比国库数年收入总和。如此数额的财富放在哪个国家,如果不是国库所有,那都是一个□□啊!试想一下,一旦财富持有者怀有异心,那改朝换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嘛!
此案一出,圣颜震怒,半月之内以雷霆之势斩了左相嫡系3族,九族之内亲属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入仕为官。左相一败,成王离京。翌年,太子即位。而左相这九族之内,最最边上一族从来都没和左相说上话的洛姓史官,就因此受了牵连,流放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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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会烧火做饭除草喂猪还不是得饿死!”徐娘百老,风韵犹存的中年美村妇,看见不远处那个仅有的外来人——殷根正大儿子殷秀一的媳妇,确切的说是童养媳,这一大早上屁大的功夫居然第四次割到手指头,竹筐却不见满,自己比她来得晚都已经割满了满满一筐。极度鄙视的情绪忍了好几回了,这会子嘴上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愤然出声儿,就连那埋汰起人来面部的表情也甚是生动活泼。
“不许你说我姐姐!”6岁的小姑娘殷秀水像个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瞬间从抓蚂蚱行动中脱身而来,气势汹汹地就冲着语气不善的一对母女吼道,“我家姐姐一定能学会的,我都会呢,可简单了是吧姐姐?”话说这语气从愤怒到温柔翻转的很是顺畅,当然后半句是冲着知初说的,还不忘用殷切般的星星眼看着知初,坚定的眼神一闪一闪不呤不呤的,居然比这清晨的阳光还明亮。
“呦!秀水真是个明白人儿,也知道你家养个白吃饱儿啊?呵!”说话这位,是洛知初所栖身村子里的吴嫂子,只见她背上背着满登登的一篓子猪草,已然有往回走的趋势。身旁站着她的女儿吴桃花,十来岁的小姑娘挎着满是猪草的篮子,也是满眼不屑的看着知初,觉得她娘说的对极了,不就是长得好看嘛,屁用没有!
秀水再次炸毛,迈开小腿就要跑过去和吴嫂子理论。生气的小模样惹得知初连忙站起来,把秀水往身边拉住搂到怀里,倒是很礼貌的朝着面前的人问了一声:“吴嫂子早啊”。
吴嫂子见知初没有别的言语,心里不免几分得意,嘴上便带上几分讥讽跟着说:“能不早吗?我可不是官儿家的千金小姐,这小乡小民的,当然要早早的讨生活咯!”说话间眼睛还不断打量着知初,心里不断的嘀咕:你说她一身常见的蓝底白花粗布衣裳,怎么就能比村里的丫头穿着好看那么些呢?哼,那又怎么样?哼,见了自己这样“有身份的人”还不是低眉顺眼的问候着,亏她识相。这官儿家小姐又怎样?就应该跟着犯了重罪的爹娘,滚到有命去没命回来的犄角旮旯去?谁叫你祖上没积德,你老爹不开眼,得罪天子呢?往后啊,就是应该低人一等的眯着不吱声才是。也就是殷老二家那种穷不起的人家,才会傻得冒泡留这种人家的女儿做儿媳妇,也不怕是个祸害连累着自己。
知初抿了抿散落下来的头发,温和的说:“如今大家一个村子住着,喝着一样的水,种着一样的田,都是殷家村里的人,对不对啊吴嫂子?”
吴嫂子当然知道这都是殷家村里的人,见知初这么说也不是反驳自己,倒是说话有种驴唇不对马嘴的感觉,又像是一拳头打在软棉花上了,本来想奚落奚落她,结果搞得自己心里有些不痛快了。这会儿倒是也没别的话再说了,一扭脸一转身,叫上闺女朝着村子走去。一边走心里一边想:一会儿还要下田呢,家里的死鬼是指不上了,准是又在那个狐狸精那屋子里猫着呢,大着个肚子不是没生呢吗?就天天的一味躲着懒,可恶的是那个死鬼居然还护着,说什么别累着他儿子?谁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就因为没生出儿子来,如今却要受那狐狸精的气!哼!嗯?不对,刚才殷家那个小媳妇说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一个村子住着?不就是想说大家都是一样的吗?呸,谁一样?鬼才跟她一样?自己家可是村里的富户,是头一份!谁跟一个犯官的女儿一样啊?吴嫂子越想越生气,都走到村口了,还使劲朝刚刚割猪草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两口。
不管吴嫂子心里这大戏台上唱念做打是如何丰富多彩,却说知初这边,刚刚一说完话,她便没再理会吴嫂子,拉着身边不服气又要爆豆的小秀水,往田边猪草茂盛的地方挪了挪。出来半天太阳已经高升,连活蹦乱跳的小秀水都没了精神,可想而知是饿的,自己可得抓紧了。
生活从来都是相对的,知初心里很清楚。自己来这村庄不过五六天的时间,今早上也是第一次与吴家嫂子单独遇见,她便拿她擅长的事情挤兑自己,不过因着村里有人说自己比她好看,让风光多年高高在上的“第一人”落了下乘,脸面上自然有些不好看。自己的身世想必早已传遍了整个村子,她这会子说出来这样尖酸的话无非想心里图个平衡罢了。相比较一路上遇到的各种卑鄙之人,这样心思简单的妇道人家还是透着庄户人家直来直去的淳朴,虽然也透着些莫名其妙的夜郎自大优越感,不过也没有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自己不会生没有必要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