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底下是有一位兄弟,但是不成气候,且早年分了家,如今也不同兄长住在一起,所以侯府内排起长幼次序时,从不带着二房来。荷香口中这位三少爷,是如今侯爷唯一一个庶出的儿子,名唤楚凌煜。
徐氏身边不缺儿女,便也只将他放在他亲生母亲柳姨娘身边养着。初时还不觉,只当是个没出息的庶出子,将来给点银钱打发就完了,没想到他近些日子来奋发读书,大约是知道家业连从手指缝中漏点给他都嫌多,想要走科举入仕这条路。
听荷香提起他来,徐氏阴沉着面色思索了片刻,终于露出一丝刻薄的笑意:“这主意倒好,正巧老爷刚来了信,下个月初便能回府,到时候便将两桩亲事都同他说下,尽快定下来。”
徐氏想的是,那楚凌煜心气儿高,将来就算真出人头地估计也不会反过来帮衬府里,莫不如便直接将他按住不许他出头抢了兄长们的光彩。将习若云许给他,不仅让他没法从岳家得到任何助力,而且一个病弱的娘子在身边,今儿需要人去请大夫抓药,明儿又得日夜不离人的照顾,管保他没法静心读书。
而这消息,当天晚上便传到了习若云耳朵里。
她听了之后,一口茶水差点儿喷了满桌子,拍了半天胸口,这才面带无奈地对杏儿道:“这大夫人也太能折腾了,我同她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她若是觉着养着我亏了,直接打发我走便是,我还求之不得呢,怎么就非得往我婚事上头打主意。”
徐氏是当真不知道习若云的家底有多丰厚,习若云也乐得装穷,除了自己在外买药材之外,一律用度都是直接拿着昌平侯府的。
只是如今这么一提醒,习若云也想起来这位素来低调不打眼的楚家三少爷来。
上辈子楚凌煜曾经闹出了一桩丑事,是在楚凌越的婚宴上喝醉了酒,去换衣服的时候轻薄了侯爷身边一个通房丫头。
原本阖府上下都是打算息事宁人,给那丫头些财物打发她去外头嫁人的,可没想到竟是个烈性子,直接跑去楚凌煜院子前的大树上吊死了。楚凌煜被吊死在门口的尸体吓得大病一场,此后疑神疑鬼一蹶不振,自是没什么出息。
整件事都透着诡异,习若云估摸着是出自大夫人的手笔,只不过当时她的立场,也实在没法说什么。
而如今横空出了这么一件事,习若云心念一动,兴许这也是个机会?
她之前给自己规划的人生中,若是定要嫁人不可,便是要一个不是大富大贵,好掌控家中人口又简单,能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的。
若是楚三少爷愿意分家,离开侯府单过,那就每一条都符合了。
习若云想到这儿,立刻便叫杏儿去探探那楚凌煜如今是个怎样的人——毕竟这辈子太多人同她记忆中的不同了。
杏儿见小姐完全将自己的亲事当做一项生意——还是不大要紧的那种来考量,叹了口气。
话本子也看了不少,怎么就不似别家小姐有个春心萌动,对未来夫君的想往呢……难不成真是在佛堂待久了的缘故?
这件事习若云未刻意瞒着春不见。反正瞒也瞒不住,她让杏儿使银子能打听到的事儿,楚凌越不可能不知道。
习若云原本以为楚二是会来兴师问罪的,结果来是来了……不过是在梦里。
连着几日楚凌越都都没露面,偶尔听下人提起,据说也是来去匆匆。
习若云连着几日做噩梦睡不好,眼下便开始隐隐有了乌青的痕迹,杏儿看了之后跟着担心,“小姐,您本来底子就不好,最近饭吃的少了,也不爱走动了,是不是该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习若云看着镜中略显憔悴的容颜,叹了口气。近些日子因为害怕楚凌越,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因嫌外头太热愿意活动筋骨,终日白天晚上的倚在榻上,晚间更睡不好。
这侯府高门大院,若是出府实在麻烦得很,况且她在金陵也没个熟人,出府也无处可去。
长公主府倒是可以的,但她可害怕去了又撞上楚二,便只好每日挑着黄昏,日头已经不晒人了,去侯府的花园中走走。
这一回倒是没遇到楚二爷,却是撞上了侯府那一群没事儿闲的就知道来回算计的小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