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没了毒辣的阳光,风里却还是带着热气。
习若云是夏日惧热冬天畏寒,在金陵这地方着实不好过,如今穿的衣衫较别人也单薄些,更是显得腰身盈盈不足一握。月白色的裙摆随风微微摆动,仙姿绰约不似凡俗。
如今荷花开的正好,莲叶相叠遮住了半面湖水,各色锦鲤穿行其中。习若云看的有趣,便叫杏儿拿了干粮来喂。
没多一会儿,就见方才自己有意绕绕开的那几位姑娘,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穿过画廊,似乎是要往湖心亭去,习若云仍想假做没看到,余光中见其中一个向这边连连招手,正是楚莲心。
似乎是见习若云头也不抬,根本没看到的样子,她索性打发了小丫鬟来请。
反正这是在园子里遇上了,又不是主动去敲了听雨阁的门,就算二哥生气,也没理由发火不是?
“好端端的,你叫她来做什么?”
说话的是楚莲蕊,她皱着眉,手中美人团扇被她哗啦啦地扇出了残影。
孙姨娘没有人可以给出主意,去往大夫人院子里哭了一场,直接被打发了回来。而楚莲蕊寻死觅活了两三日之后却安静了下来。反正婚期还远着,等父亲回来了,她和姨娘再去苦求,兴许还有回转余地,也并非是
心内做着这样打算,却不肯走漏了风声,都说是已经认命了。姐妹们也是心疼她,就算从前有些摩擦,如今也是都愿意哄着,时常约她一同游玩逗趣,给她纾解。
结果几人正乐呵着,楚莲心这个没眼力界的,还将这个灾星给叫过来了!
楚莲蕊也不想是自己先使坏想要祸水东引,只当习若云是巴结讨好了大夫人,得了她的欢心,所以大夫人强压下了这事还是将自己推了出去。
如今见习若云走近,只冷笑一声:“这不是习姐姐嘛,今儿难得不作西子捧心之态,肯来和姐妹们说说话了?”
习若云面上浅笑不减,这种尖酸刻薄她实在不耐烦理会。
楚莲蕊见她不理,哼了一声扭头,而方才一直低着头的楚莲语则是正怯生生地看向习若云,试图露出个笑脸来。
四人围桌而坐,笑的最开怀的就是楚莲心了,她好似没察觉到任何尴尬,只是笑道:“自大姐出嫁之后,府里可是越发冷清了,正好习姐姐如今身子好了,大家也能热闹热闹。”
楚莲蕊一挑眉:“明日咱们去骑马如何?”
昌平侯是以军功立身,两个嫡子也都是武官,府内自有演武场和跑马场,随地方不算大,但日常练习齐射也够了。侯爷不是迂腐之人,不反对女儿也学习骑射,所以几位小姐都是会的。
楚莲蕊其实对此并不喜欢,但她看习若云弱不禁风,就想看她出丑。
在她眼中,这就是个上门赖着不走,为了嫁进府里拼命巴结大夫人和嫂子的小贱人,早先装出个病西施的样子要勾搭二哥,结果人家并不搭理,转而就把注意打到了三哥身上。
马儿就算再乖顺,到底是畜生,她倒要看看,若是习若云被毁了容貌或者成了残疾,还有没有人肯娶她……
想到这儿,楚莲蕊一概方才满脸不屑的神色,心内的喜悦已经溢了出来,看向习若云的时候竟然带了笑意:“明儿习姐姐可一定要来啊,人少了可就不好玩了。”
她转头又看向楚莲语:“你把三哥也叫来,整日读书读书,怕不是都要读傻了。”
楚莲语点了点头,她自来是个没主意的样子,别人说什么她便听什么。之前被楚莲蕊拉着去一同嫁祸习若云,之后始终后怕,甚至还因此生了场病。
于是她也便跟着劝,还拉着习若云的衣袖,声音小而软糯,跟个小孩子一般,倒是把习若云也给逗笑了。
习若云体弱是真的,但那是胎里就带的病症,但若说她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那还真不算。见推拖不过,她便点头应了下来。
春不见听说了这事之后,眼睛都凉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府里那几位小姐,要真不搞事,那怕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主子之前吩咐她保护小姐的安危,但这么长时间,根本没她表现的场合——习若云可比她主子预想中的安分多了,平日连门也不出,就之前去了那么一回公主府,还是提前计划好了一切。
结果到了第二天,春不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大约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因为楚凌越也来了。
他今日穿着绯色胡服,在一行莺莺燕燕来到演武场的时候,已经在马上射空了一只箭筒,回头才看到这一群人,翻身下马笑着迎了过来:“这可是奇了,大热天的,你们来这找乐子?”
楚莲心道:“二哥这话说的,父亲快回来了,咱们当然要趁着这时候练一练,不然到时候秋猎父亲不肯带上我们可怎么办?”
几个女孩子都笑的花枝招展,习若云面上云淡风轻,目光却是一直落在楚二身上,对方却好似并不在意她,同私底下判若两人。
几个小姐自有名下的马匹,习若云却是没有的。她正要吩咐马夫去牵几匹来挑,就见一个青年公子牵着两批白马过来,其中一匹上头带着鞍具,显然是他自己的坐骑,而另一批看起来是匹乖顺的小母马。
楚莲语面对自己同胞哥哥,便不似同别人那样畏畏缩缩,抿唇笑道:“这可是特意去给习姐姐选的?”
“不错,你们将人拉来作陪,却完事不提前想着,我看你叫我来,便是让我替你们操心善后的,你们好完事不用想,只管玩就行了!”
他说着,便牵着缰绳要递给习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