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灵被他身上蓦然腾起的杀意吓得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要是去找主人,把、把我一起带去吧,她用得上我的!”
她已经失去内丹,不能再用你了……苏焕喉头发苦,却无法说出口,只能珍而重之地把板斧收入袖中,和九弦琴放在一起。
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也是他最后的想念了。
鉴于鬼王也能感知到自己,苏焕思忖片刻就离开了那里,飞赴幽冥河畔的天军阵营。此刻坐镇的主帅是他当年的好友、同出一门的将帅澜书。长翎不在,他顶着重重压力与鬼族周旋,日夜辗转难眠。
苏焕在他营帐外弹奏一曲,澜书赤脚奔出,欣喜若狂,自不必说。
思绪回到筵席上,长翎定了定心神,歉声道:“我沉睡万年,最近百年才有了苏醒迹象,开始轮回。鬼族压境,辛苦大家为我担惊受怕。长翎先自罚一杯,各位兄弟随意。”
他仰头将一盏碧酒一饮而尽,只是那神色,倒不尽是回归的喜悦和潇洒,反而有种借酒消愁之的悒郁之感。
在座的都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对彼此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不知道长翎这万年遭遇了什么事,也不好轻易相劝,只得面面相觑。
与长翎最熟悉的澜书看在眼里,笑容不变:“明日我便上天庭,向天帝禀报,这样的大喜事,合该遍传三界,振奋士气。”
一人一琴,连续两世打败鬼王,赫赫威名早已响彻三界。他仿佛是众仙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有九弦琴在,鬼族便无足挂齿。如今众人都期盼着他能再次封印鬼王,还三界于安宁。
长翎星眸微垂,面色淡淡:“诸位过誉,长翎愧不敢当。我魂魄如今受困于凡胎,终究不能与同过去相比了。鬼王转世在涂山狐族,本体为妖,比我这凡人身体,不知要强多少。大家万不可大意轻敌,还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早日消灭魅魍两部。”
诸人连连称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澜书没有直接回房休息,出了中军帐,他略一思忖,便向后山一座土坡掠去。是夜,月朗星稀,晚风飒飒,山顶上一道身影茕茕孑立,正眺望着远处连月光都无法投映的、乌沉沉的幽冥河发呆。
“你果然在此。”澜书笑着上前,拍拍青年的肩膀:“我看你帐中无灯,便猜你在这里。从前你便是如此,一有心事就爱登高望远,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习惯还是没改。”
他说着,笑容微敛:“刚才看你喝酒时似有忧愁,兄弟们都很担心,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说来听听,兴许我能帮上忙。”
长翎脸上浮起些许暖色,这世上的确再没有人比澜书更了解他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师学艺,同戈同袍、患难与共,说是挚友,其实堪比亲兄弟了。
遂抬头微笑道:“澜书,我在凡间轮回时,有了心仪的女子,还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