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束喃喃:“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高兴?”
秦赐静静地道:“您怎样高兴,我便怎样做。”
“您怎样高兴,我便怎样做。”
他说得如此自然,如此笃定,如掷金石,往而不返。
他是在诱引她吧——手指轻轻地勾上了她的衣带,生着厚茧的指腹一下下、耐心地摩挲着那上好的绸料,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一个眼神,就令她不得不用尽全力咬紧了牙。
他复笑了,伸手揽住她的腰,低眉之际,便如一幕夜空压落在她的身上,“我很可怕么,小娘子?”
她不答。
她在寻索,那个在积雪的台阶下卑微地仰望着她的男人,和这个在深夜的怀抱中故作冷酷地笑着的男人,到底是差别在何处。她必得要寻到那差别,才能有抵抗他的法子……
抵抗。
“我却觉得您更可怕呢。”他轻轻地道,像一个想不明白的孩子般嘴唇轻轻蹭着她的头发,俄而是脸颊,是脖颈……只是轻微地蹭,就好像如果她不下令,他就一定要忍耐住,而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可是她知道他绝不会安分的。
她闭上眼,“我……我下月便要进宫了。”
这是一句无意义的重复,但她的语气与前次已经不同。
他抬起了头。
“请您看着我。”他认真地道。
可是她不愿意。
他这么认真,不就是为了冲垮她的世界吗?
她在那么长的岁月里竖起来的藩篱、披挂上身的铠甲,在他面前已几乎要丢弃尽了,她觉得危险,而且恐惧,甚至羞耻——这难道不是很自然的吗?
“请您看着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咬住牙,颤抖着睁开眼。
他的背后是树枝交疏的夜空,他的眼中是流转的星辰。
他看了她很久、很久,最终,叹出了一口气。
他坐起身来,展开了双臂,将她温和地拥入怀中。
春夜的草丛中有细微的蛩鸣,映射着星光的露珠轻盈地从草尖坠落。萧萧风过,淙淙流动的小溪声色低哑,从低徊的雾气中迟迟递来。对岸的林木隐约在昏暗之间,新抽嫩叶的树枝沙沙地点头,像是在进行一场秘密而愉快的交谈。
秦束听着秦赐的心跳。现在,这心跳声已不再能扰乱她了。
她想这大约是一场和解了。
她不会放弃一切跟他走,但他也不会离开她,这就够了,不是吗?
秦束闭上了眼,静静地道:“谢谢你,赐。”
他的怀抱又颤了一颤,却到底将她不言不语地抱紧,像不能落地的承诺。
夜半过后,李衡州驾着马车找来,将秦束接回了司徒秦府。
三月初五辛卯日,立太子妃秦氏。赐天下男子爵人二級;鳏寡孤独者赐谷;诸侯封爵,各有次第,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