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金氏在蓬莱堂门口踱步。
阿凝回来时,远远的看到金氏,心里一喜,金氏没由着她扑过来,拍了一下阿凝的手背,“顺你的意了?”
素娥去传了膳,府中井井有条,万事俱备,全赖金氏的功劳。
“娘亲你用过膳了么?”阿凝问。
金氏摇头:“你父亲派人递话,今儿晚些回来,我等他一块儿用膳。”
阿凝将孙太后要自己出席寿宴一事说出,金氏眉头一锁:“换成太子躺了两日才醒过来,她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咱们这个太后什么德行,我清楚,她能光和你说这些?”
“……什么都瞒不过娘亲的法眼。”阿凝第一次碰到金氏在自己面前没有顾忌,母女二人行至内厅,阿凝回头看了看院里走动的奴仆,安嬷嬷还跟着。
“你怕什么?”自己这个独女天真的厉害,琮哥儿小,府里没其他姊妹,没历过事,“府里内院伺候的,都是心腹。”
阿凝拆着首饰,进了屋,随手往梳妆台上一摆。
金氏看在眼里:“你这样子,被我留在身边,迟早要一板一眼教养到二十岁才有的好,到时候在天天跟这个吃茶,跟那个说笑度日的,旁人的哥儿姐儿都生了,就你还赤条条来去,可怎么好?”
“知道了,娘亲说的,我牢牢记着呢,再说了,我哪有成天……像娘亲说的这样啊?”阿凝主动示弱,“我刚醒来时,娘也不是这样待我的。”
金氏不放心的问:“你今日怎么样,走动利索么?开口嗓子疼不疼?”
“没有没有。”阿凝道,“我哪儿那么容易病歪歪的?我身子骨打小儿就好。”
“你姑母在宫里……日子很不好过,我听你父亲说过两句,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子,”金氏道,“她膝下若有亲生骨肉傍身,若是她自己是个有能耐的,肯为自己争一争倒好了,放着这么一位菩萨似的娘娘不要,转头偏去宠什么皇贵妃……”
“议论皇家要不得。”阿凝打断她。
金氏被她逗笑。
“居家靠父母小公举,出嫁靠夫君傻白甜,横竖都难做咯。”阿凝取了一柄象牙梳,梳过半散的发梢。
金氏展开笑颜:“不许再在我面前抖机灵。”
晚膳有一道干贝文火炖的鲜鸭汤,金氏特意寻来的药膳方子,干贝泡后撕成丝儿,配枸杞子提香,香浓浓的汤汁。
“真香。”阿凝拈着瓷勺说,“再补我要上火了。”
青女乐出了声。
用过膳,阿凝去了自己的小书苑,留青女为她掌灯。
阿凝翻着一列列的小柜子,很是头痛,青女搬了个小凳子,在最上面取出一方小盒子,藏在书架里侧。
青女跳下凳子,将灯盏移近了些,阿凝从荷包里取出小钥匙,开了盒子,将刚刚福安塞的新纸条,放了进去。
“姑娘不如将这些都烧了妥当。”青女想的周到。
“不,留着。”盒子里装的,大大小小的信纸宣纸,有陈淮景写给她的,也有她写着,没来得及送出去的。
阿凝没眼看,陈淮景给她写过好几首诗词,她还想过要裱起来,可惜了。
“我有支桃花簪不见了。”阿凝将盒子收好,青女听她这么说,接了一句:“难怪姑娘路上没和奴婢抱怨累,落了不是正好嘛。”
阿凝:“......”
“瞎说!要懂得节俭。万一以后要过苦日子,我家当够你败的?回来的路上,我不是要你去杨记买生煎么?”阿凝道,“兴许是落在附近了。”
“姑娘你一直在马车上啊。”青女道。
“是么?”阿凝眨了眨眼,“我顺手将簪子给你了。”
青女愣了半晌:“……对,是有这么回事。”
素娥正捧着茶点,要送进小书苑,被出来的青女拦住。
青女道:“正好你去老爷那里传个话,姑娘有一支桃花簪落了,不名贵,却很上心,姑娘小时候回外祖家探亲,外祖母赏的,姑娘的意思,最好是派巡防营去附近瞧瞧,要是被有心的捡了做文章,连累了侯府怎么办?”
素娥听她说了,“杨记不是和如意阙在一条街么?”
“对。”青女点头。
素娥好奇,怎么青女不去?
青女心说,夫人先前透露过,要等侯爷一同用膳,亏得姑娘体恤,夫人不喜欢自己,撞见夫人,自己八成没好果子吃。
三月十二,太后六十岁寿辰。
孝子元昌帝大喜,借着这次太后大寿,想要稳一稳民心。午间在琼华殿设席,皇亲国戚家眷参加。
琼华殿内,孙太后早早的便到了,尚衣局一早做的冕服,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孙太后享了后半生的福,两鬓泛白,看着健郞的很。
陈佳婕正在和皇贵妃说话,“听说太子这一阵常常出宫,去庐陵府上拜访,庐陵府的二公子,正好是我禹王哥哥的伴读,怎么不见我哥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