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皇后在大云寺受到惊吓,致使早产,太医忙得脚不沾地,一盆盆的清水送进殿内,出来的却是浑浊的血水。
甘露殿上下人心惶惶,这阵恐慌一直延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婴孩的啼哭声打破了沉沉黑夜,皇帝接过襁褓中的婴儿,未辜负他的期望,是个男孩。
崔皇后精疲力尽,鬓角的发悉数被汗水浸湿。她脑海中,一会是皇帝看到婴儿后欣慰的脸,一会又是从佛祖脸上滑落的尸体。她靠着引枕休息片刻,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刚才皇帝来看自己的时候,她还昏睡着。
死人开不了口,就凭一具凉透的尸体,他们又能查出什么?
崔皇后习惯性地抚摸小腹,现在触摸到的却是一片平坦。
帷幔轻轻动了动,让她失望的是,来人并不是皇帝,而是崔见章。
他阴沉着一张脸,“那具无头尸体,你可知刑部查出了什么?”
不待崔皇后回答,他紧绷着腮关道:“是个男人,没有去根的男人!却穿着内监的衣服!”崔见章一字一句道:“你这是在造反!”
“生病就得吃药,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白胡子医官道:“殿下是太子,国之储君,更应当爱惜自己的身体。”
案上一碗浓稠漆黑的药汤,蔺湛看了半晌,沉默地端起碗一饮而尽,百里圭甚至来不及阻拦,便见他一口气将滚烫的药汁灌了下去,稚嫩的眉宇皱了皱,似乎在竭力忍下胸腔中的灼热和口中冲天的苦味。
百里圭微妙地感觉到他身上不同寻常之处,以前的太子虽也不喜喝药,但绝不是如此阴沉地逼着自己喝下去,竟有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决。他继续替他处理手上的冻伤,一面问:“殿下为何在宫中迷了路?”
养尊处优的白嫩五指被冻出了裂痕,皮肉翻卷出来,百里圭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撒药,不可避免地碰到伤口,蔺湛皱了皱眉,另一只手在袖中握成拳,话凝滞在嘴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提起自己看到的画面。
男人那张恶心的脸,还有母亲对自己做出的口型……
蔺湛再次从梦中惊醒,门外“笃笃”两下,是徐授业。
“这是郑公子回京述职前留下的案卷,请太子殿下过目。”徐授业摸出几个卷轴,皆用牛皮绳扎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并未开封。
蔺湛一目十行地浏览,一面道:“暂时不要将我在这的消息散布出去。”
徐授业道了声“是”。
“至于魏邢那边,”蔺湛合上卷轴,眸中闪动着案头的烛火,“他一定觉得奇怪,宫中传出的消息,我明明遇难失踪,现在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灵州。”
徐授业道:“殿下,如若他差人回禀长安呢?”
“不用管他。”蔺湛手臂搁在案上,留意着窗外的动静,“崔见章的心还吊着,他怎么敢直接禀报我父皇?让崔见章先知道,反倒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徐授业颔首沉吟,面上现为难之色。
蔺湛道:“怎么了?”
“殿下,灵州守军与燕郡王相比,根本是微不足道。”徐授业又补充了一句,“臣并未算上魏邢的两千兵力。”
一时间屋内只剩了指节有规律的敲击案面的声音。沉默半晌,蔺湛开口,“你先下去吧。”
“是。”
徐授业退下后,蔺湛目光微动,忽地挥灭了案头的油灯,屋内霎时变得黑沉沉一片。他无声无息地举步走到门前,猛地打开门,随着一声轻轻的“哎呀”,一个娇软的躯体踉跄着扑入了他怀中。
仿佛是逮到了迷路走到家门口的兔子,蔺湛咧开嘴笑了,“外面冷,来我屋里吧。”
“不、不用了。”薛棠暗自骂他狡猾,明明早就察觉出她的存在,居然灭了油灯,她还以为他要休息了。
薛棠转身便要走,一条手臂出现在她腰间,将她压向一个滚烫的胸膛,薛棠被迫退后了几步,两扇门便在自己面前紧紧合拢了。身后的胸膛又压了过来,薛棠被压在了门上,额头抵着凹凸不平的雕花。
“不……”她话说了一半,又被紧紧捂住了嘴。
蔺湛倒是想自持一些,不过温香软玉自己送上门来,下一回尝鲜不知要等到何时。他不想吓到薛棠,所以动作很轻柔。
薛棠白日里洗了澡,换上一条干净的蜜合色襦裙,发髻高高挽起,此刻被迫低着头,颈后一块圆骨莹白如玉,一个吻落在上面,继而又移向她纤长柔软的脖颈。蔺湛极有耐心的细细啄吻,待找到她耳垂下最为柔软的一片肌肤,又转为缠绵的吮吻,用牙齿轻咬,或用舌尖挑逗。
薛棠起初“唔唔”地想说话,被他如此这般,身体酥了一半,很快就只能发出微不可闻的婴宁,被他禁锢在怀中才不至于瘫坐下去。
蔺湛见她乖巧下来,松开捂住她双唇的手,撑在门框上,一手仍圈着她的腰肢。他将逐渐滑落下去的薛棠提了提,一边轻咬一边道:“还敢不敢偷听了?”
“我没有……”薛棠声线颤抖,意识恍惚,一不小心将内心所想说了出来,“我要告诉哥哥去——”
“是吗?”蔺湛轻轻笑道:“在宫里你拿父皇威胁我,在这里你拿薛恂威胁我?小没良心的,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冒险把你从宫里带出来?别跟我说是荣铨。”
她是逃出来了,但好像从虎口逃到了另一个狼窝。薛棠拿手去扳开他紧紧锢在腰间的手,“我没有忘记……殿下,你先放开我……”
蔺湛把下巴搁在她颈窝处,声音里有一分委屈,“我这回又要走了,生死难料,你就忍心转头就走?”
薛棠慢慢放弃挣扎,垂下眼睫,“这次回长安要小心一些,别再中了他们的埋伏。”
蔺湛道:“是在担心薛恂,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