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样的大灾,华中的官员也知道朝廷肯定要派人前去赈灾调查,现在是双方都在抢时间,顾淮郅一个时辰都不想耗费。
直接把两个病倒的官员连从随从扔下,让他们自行赶路去下一个驿站养病跟着后面的队伍。
也就是这么一折腾,负责盯队伍人员的神策军这才发现了队伍人员不对。
这一行人所有人都是骑马,钦差、太医、皇上钦点路上保护的羽林卫、这次出来的神策军一半隐在队伍里,一半领了顾淮郅命令先去到华南隐藏身份收集消息配合后续行动。
他们这一行人明面上对外主事的是铭瑄帝钦点的太子少保和司马,少保负责到华中暂行华中都督职权,赈灾救民。而司马负责这一趟所有护卫工作及军队的统率。
但两人都清楚,顾淮郅亲自带神策军出来,肯定是接了铭瑄帝的暗令,这一趟实际主事人是顾淮郅。
神策军目前在朝堂上还只是皇帝的私卫形式,并无具体官位品级,虽说权利颇大,但总有些上不了台面的感觉。
顾淮郅接管神策军之后因为办事效率奇高,手段干净利落,越发得铭瑄帝倚重,但是朝堂上对神策军渐起的都是恶评。
无非是神策军权利太大,手段铁血,半分不近人情。叫朝堂官员如芒在背,感觉身后随时有猛兽在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虽然大家内心深处很清楚这些来自于皇帝的授命,但是他们不能指责皇帝,不能把这些恶评推给皇帝,那就只能是神策军受着。
整个队伍浩浩荡荡接近一百多号人,出发之前至九便摸排过一次人员,现在出了大乱子也不敢隐瞒,立刻到顾淮郅身边去禀告。
至一提马缰到顾淮郅身旁,“主子,至九有事要禀告。”
顾淮郅收缰绳让马匹速度慢下来,转头示意让至九过来。
至九夹着马腹到他身边,见顾淮郅没有停下的意思也只能行着马禀告,“主子,凤兮公主在队伍里。”
“你说什么”顾淮郅猛收缰绳,马匹受猛力前蹄高高跃起,发出嘶吼声。
至九的马受到惊吓往旁边退了两步。
马匹几乎要立成一条直线,顾淮郅依旧稳坐于马鞍之上,他黑纱质的外袍和黑色的发带在半空中随风扬起。
顾淮郅扣紧缰绳,马匹嘶吼着四肢着地落下,已经感觉到冰冷的压制气场,不安的踏着马蹄。
至九立马从马匹上翻身直接跪在地上低头请罪,“属下昨日出发摸排人员时并未有异,凤兮公主像是在驿站之后跟上的。”
顾淮郅微敛眼眸,墨发黑眸,整个人都透着黑沉的压迫感,绷紧的下颚线似乎能凝成冰线。
即便早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也带不出半分暖意。
顾淮郅开口问道,“在哪”口吻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诧异,依旧无波无澜。
“在工部队伍里,凤兮公主带了一个侍女,还有两个男子,未见随身侍卫。”
顾淮郅拉着马缰绳往工部队伍行径,不用他开口,自觉失职的至九已经在补充,“两个男子是半月前凤兮公主在飞鸿居悬赏答题招下的谋士。”
顾淮郅拉住马缰,视线往工部那边看了一眼,调转马头方向,“继续赶路。”对凤兮的事未再置一词。
至九知道自己失职,此趟回京之后肯定要领罚,只能盼着路上自己能有将功抵过的机会,现下多分出些心思来盯着凤兮公主。这毕竟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公主,不论出来的原因,都必须全须全尾给她带回去。
只是,至九有些奇怪,主子为何不现在让人直接从凤兮公主回宫去,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午膳时顾淮郅下令队伍进驿站用午膳,众人还以为因为两位官员的疾病顾淮郅终于良心发现,而后便知道是想多了,神策军的马匹不是来自军中,而是神策军自己驯养的,速度比一般战马都快,神策军先队伍一步到驿站去通知做好午膳。
队伍一到便开始用膳,顾淮郅只给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便要出发。众人虽然神色哀苦,但好歹吃上了热饭菜,也顾不上抱怨,抓紧速度进食之后稍作休整再次出发。
此次赈灾队伍也有女官,但女官都被安排在第二波队伍里,前头这波队伍显然是要赶时间的,长时间坐在马匹上皮糙肉厚的男人都有得受,顾淮郅没有闲功夫浪费时间,往前这一批人里点的全是男人,所有人都是骑马,轻装上阵,没有任何拉行李的马车。
午膳后再次出发,下午一会骄阳似火,一会大雨倾盆,这七月的像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没有停下躲凉或是躲雨的机会,若是扛不住被顾淮郅的队伍抛下那就等第二波队伍。
众人顶着帽毡,衣服下摆还在滴着水,肩头处已经晒得火热。依旧是路上就着水袋和干粮解决的晚膳。
晚间到了驿站,众人作鸟兽状直奔房间去休息,没功夫寒暄也没时间抱怨,只想好好休息明日努力跟上神策军的恶鬼节奏。
清若带着金晨进了屋子,外头响起敲门声,金晨去探门,自门眼中看见神策军转头示意清若,“少爷,神策军,顾大人。”
清若挑了挑眉,骑了一天马,穆清若这身子娇生惯养的没吃过苦,她哪怕坐了准备大腿根也磨破了皮,这会坐在床上不想动弹。
“开门。”
金晨拉开了门,她和清若脸上都做了伪装,喉咙处放了声片,不知顾淮郅二人的来意,只能问安。“奴才见过顾大人。”
顾淮郅没理她,自己进了屋子,看见坐在床上靠着床沿的清若挑了挑眉,“凤兮公主。”
清若倒是满不在乎的态度,“顾大人有何事”
顾淮郅撩了衣袍在圆桌边的椅子坐下,“公主此去华中是准备去同常存侍卫会面”
常存的能力在整个羽林卫里都是排得上名次的,之前在太子面前听令,被她从太子那讨过来不是秘密。
只是她讨过来之后常存便未在宫里行走,常存有自己的下属小队,他从太子那过来肯定要带着自己的心腹一起来。
他的行踪只要刻意掩盖其他人不好查,但是神策军显然不是其他人的范围之内。
清若靠着床沿,看着顾淮郅像是陈述的态度,勾了勾唇,“顾大人这么好奇旁人的私事”
顾淮郅直起身朝她走近,停留在床边一米多的距离,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着她,态度不见恭敬,寻常而语,“华中混乱,望公主珍重凤体。”
华中产盐,一直都是朝堂各方势力角逐之地,此次灾害牵扯重大,现任官员要全部彻查是板上钉钉之事。只是最后哪方势力损失最大也要看这次赈灾以及神策军调查情况。
此次钦差中主事的少保是太子派,司马则一向都是三皇子的拥护者,还有其他钦差,二皇子的派系,以及朝中保皇派都有。
且神策军探到的消息是,常存在去揽月殿伺命的当天夜里便带人动身前往华中。太过巧合让顾淮郅生疑。
神策军往前势力并不稳,顾淮郅接手后主要巩固洛安的势力,以洛安为中心向外延伸扩展。
此前在华中最高也只有玄字辈的探子在,并无其他势力。
太子派中少保已动,但穆清若是太子胞妹,加之常存动身的时间太早,且还隐在暗处,现在在华中比任何一派都有优势,他在华中的探子并未探到具体消息。无法确认穆清若此番是太子派的利益还是仅她自己。无论是哪个结果,都不是顾淮郅想看到的。
此前没有机会插足华中的势力角逐,此次机会顾淮郅不想错过。
顾淮郅对她说的话,是提醒,也是告诫。
清若仰着下巴看向顾淮郅,凤兮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威胁了。
想见此人的血。
她笑起来,“本宫腿伤了,劳顾大人去寻些药膏,出发前本宫要。”
现在的顾淮郅相比穆清若记忆中之后在朝堂只手遮天的顾淮郅还差得远,她现在虽动不了他,但她有天然的身份优势。
顾淮郅神情未见波澜,点点头,“公主歇息。”而后退出了她的房间。
他们两人对峙觉得无甚感觉,门口守着的至一和金晨都默契的低头缩在墙边减少存在感。
至一想的是,这凤兮公主名不虚传,敢这么使唤他们主子,胆也太大了。
金晨想的是,顾大人不愧为神策军统领,这么和他们公主说话,真是厉害人物。
陛下养的波斯猫,
不太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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