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汀进教室的时候,预备铃已经响过了。
杜安坐在座位上,看到他慢悠悠地晃进来,着急地催促道:“我的少爷,你能不能快点?快快快!作业本赶紧给我。”
贺汀把书包扔在桌上,把作业本扒拉出来扔给他:“你什么时候能自己好好写次作业?”
杜安毫不在意地笑:“这不有你吗?有你在,我干嘛要自己写作业?”
他说的理直气壮,倒把贺汀给逗笑了:“啧……高考的时候你还能抄吗?”
杜安一边认真抄作业一边答:“高考不还早了吗?干嘛想那么远?”
贺汀抿了抿唇,无语地看着埋头抄作业的杜安,半晌才开口道:“哎,杜安,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儿?”杜安头也不抬地问。
“是这样,我有个朋友,”贺汀压低了声音:“他想转咱们学校,你这边有什么门路吗?”
“嗯?咱学校可不好进啊,你找顾秋杭帮你办不就行了?”杜安不解的问。
贺汀于是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子。
杜安抬头看向他:“不是吧?亏你鞍前马后的,他不会连这点忙都不想帮吧?”
“不是。”贺汀急忙解释:“这事儿我没给我家少爷说。”
对上杜安像看弱智一样的眼神,他急了:“喂,你到底有没有门路啊?”
“我有,我有。”杜安好脾气地说:“等我问问我爸再给你准信儿。”
贺汀瞪了他一眼,继而笑了起来:”乖,那快点啊。”
杜安却毫不在意,他八卦地凑过来:“我说,你是不是转性了?平日里三句话不离你们少爷,这次有事了又不告诉他?”
贺汀认真脸:“嗯,年纪大了,转性了。”
杜安忍不住嗤笑一声:“操!”
中午放学,苏北果然依言带他去吃海鲜。
只是刚到酒店门口,贺汀的电话便响了。
他停下脚步,摸出电话,看到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不由地抿紧了唇。
“喂。”电话那边传来孟岭的声音。
贺汀微微蹙眉,但依然放缓声音说:“不是说了吗?下午放学再说。”
孟岭的声音带着一点点委屈与讨好:“哥,我都到你们学校门口了,你出来吧。”
贺汀无奈地垂下眸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片柳絮随风飘来,落在了他的发顶。
站在旁边的苏北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指,帮他捏了下来,然后鼓起唇,将那柳絮又吹飞了出去。
两人都没有注意,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彼此间的距离竟然被拉得极近。
一辆车紧贴着他们驶过,停在了前面,苏北便拥着贺汀往更里面靠了靠。
没人发现,车里有一双漆黑冰冷的眸子,正凝神望着他们,暗沉沉的,不见波澜。
贺汀挂了电话,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学长,我弟弟临时来找我,我得先回去了。”
苏北笑了笑:“你让他过来,一起就好,没有关系的。”
贺汀却摇了摇头:“算了,还是等下次吧,下次我请学长。”
苏北看他接了个电话,便从元气满满变成了无精打采的样子。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伸出手去安慰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并故作幽怨地凝视着他:“那好吧,只好等你请我了,不过事先说好了,你可不许赖账啊。”
贺汀没想到苏北还有这样一面,一时便眉眼弯弯,唇角轻挑,被他孩子气的样子给逗笑了。
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他挑了挑眉梢,说:“嗯,不赖帐。”
然后又笑着说:“谢谢你啊,学长。”
那笑容那么明亮,与平日里在自己面前那种带着三分讨好三分小心的笑容很不一样。
顾秋杭怔怔地从后视镜中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影,一张俊脸也是越来越沉。
他不过才离开X大附中半年而已,没想到贺汀与苏北的关系竟然会变得这么亲密。
旁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顾总,到时间了。”
顾秋杭便点了点头,说:“走吧。”
边说边率先下了车。
因为下午有课,所以他特意把这场会谈安排在了学校门口的酒店,方便结束后直接去上课。
却没想到会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想到少年那灿烂迷人的笑容,却不是对着自己绽放,顾秋杭的心里便莫名地有些烦躁。
孟岭长得和贺汀有七分像,只是比贺汀矮一些,看上去也更柔弱一些。
如果说贺汀是干净里透着清新的俊美少年,那么孟岭便是清秀中透着柔弱,带着楚楚可怜之意。
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贺汀让人想亲近,而孟岭却让人想要保护。
如果贺汀不了解他的为人,那么他也会忍不住想把孟岭护在怀里。
孟岭这样的人,特别能激起人的保护欲,而孟岭也十分清楚并善于运用自己这个优势。
此刻两人正坐在一家面店里,贺汀点了两碗面,两个小菜。
兄弟两人面对着面竟然有些尴尬,一时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都低着头专心吸面。
过了一会儿,贺汀才问:“这么急吗?就算办,我也需要时间的,你再耐心等几天。”
孟岭咬着筷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只是停了一会,他又犹豫着开口:“可是哥,这对顾家来说不就是举手之劳吗?都过了一个多月了……”
贺汀看着他,坦率而直白地说:“这件事儿,我没打算找顾家帮忙。”
“什么?”孟岭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呀?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办得了?”
贺汀笑笑:“总有办法的,我已经托了同学去找门路了,你再耐心等一等。”
孟岭咬了咬唇,极委屈的样子:“哥,你是不是不想帮我办啊?”
贺汀凝眉看他:“我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可是”孟岭忍不住质问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对顾家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你为什么偏偏要舍近求远呢?你就不能去求求顾秋杭?顾冬杭也行啊!”
贺汀冷冷看着他,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孟岭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就怕你并不想帮我办,只是敷衍我,如果你真的不想帮我,就告诉我,这样拖着我也没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那一字一句却都如惊雷般敲在了贺汀的耳膜上,敲得他心都凉透了。
他垂着眼睫,看着面前的半碗乌冬面,静静听着他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