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猜也猜不到。”那少年道:“他说,刀要用来保护心爱的人,不是为了杀人,你哥哥杀那些人是情非得已,他为护你而死,你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他。”
众人都道:“后来呢?”
“后来?”那少年道,“他还是走了,我也再没见过他,我在街头流浪几天,每日捡些残羹剩饭糊口,见到官兵就逃,始终没有谋生的法子,走投无路之际,有位长相古怪的婆婆来到我跟前,说她受人所托,来接我回家,我说家里人早死光了,哪有家可以回?那婆婆笑而不答,牵着我的手,一路把我带回了逆水堂。”
温酒酒用手指一揩眼角,轻轻道:“是姥姥。”她望着那少年,“原来你是他托姥姥带回来的,怪不得你半点武功不会,姥姥却对你那样照顾。”
林故渊躲在草垛子里,听到这里,对谢离道:“你们那位魔尊,人倒是不坏。”
谢离冷笑一声:“不坏?若不是他那废物有眼无珠,如何能让红莲猖狂至此,害得天邪令白骨成山?”
林故渊凝望着他,沉默片刻:“谢离,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谢离别过头去,不肯作答。
众人发出一阵叹息,那白衫汉子摇了摇头,喟叹道:“沧海君啊,成也是这份善心,败也是——”
他话音未落,众人原本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的都站了起来,一人道:“哪里就败了?咱们逆水堂这些年一直夹着尾巴做人,仍被那红莲百般猜忌排挤,如今魔尊既已回来,也到了咱们该出口气的时候,什么令牌,老子不管了!”
“对!”先前那汉子向前一步,拱手对温酒酒道:“堂主,右掌教的命令,恕我们难以从命!”
温酒酒那双灵动的眼睛忽然闪过一缕寒光:“恕难从命?知不知道违抗右掌教,在我们天邪令中,是怎样下场?”
那汉子朗声道:“是!”他大笑一阵,道:“风鸣谷累累白骨,便是我等归宿!兄弟相伴,同路人相随,甚是快慰!”
温酒酒道:“你们知不知道,今夜之事,若是让右掌教知道了一言片语,你们怕是没出天邪令的地界,便要死无葬身之地?”
那汉子道:“知道。”
温酒酒道:“哪怕走不出天邪令总坛,也不肯随我去诛杀魔尊?”
那汉子梗着脖子,甚是硬气:“是!要杀要剐,由堂主定夺!”
“好!”温酒酒握着手杖,往地上重重一杵,高声道:“拿酒来!”
众人见她目光决然,都不解其意,温酒酒道:“今夜我们同饮这一碗,一碗酒干,咱们杀出天邪令,夜袭北邙山,去助沧海君一臂之力!”
众人一愣,这才知晓温酒酒真实意图,无不群情激动,振臂高呼:“愿听温堂主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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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群情激昂,搬上来一坛坛好酒,谢离背靠着草垛,连连道:“一群废物,一群废物。红莲不动,欧阳啸日不动,用脑子一想便知道定是圈套,丫头年纪小便罢了,底下的人也跟着胡闹!”
他说着一拍草垛,便要翻身而出,林故渊顿时警觉,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你做什么?”
谢离谑道:“没瞧见喝酒么?这样好事,怎么能少了我!”他转头对林故渊道:“这是我们天邪令的家事,与你们昆仑派毫无瓜葛,少侠,我们讲一回江湖道义,你袖手旁观,可好?”
林故渊还未答话,谢离从地上挖了两团泥巴,在戴着人|皮|面具的腮帮子上胡乱抹了几把,越发显得一张丑脸粗苯可笑,他伸手伸脚将那草垛子扑腾的直响,一干教众哪是吃素的?他们正密谋到了关键之处,听到一点细微动静也万分紧张,霎时齐刷刷回过头,大喝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