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道:“好,我去收拾,你保重自身,千万招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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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邪令总坛建在群山深处,周遭皆是无穷无尽的高山和隘谷,山中有大湖,湖水黝黑如漆,一望无际,总坛皇陵曾出土刻字竹简,称这湖有鲲出没,因此称之为“冥海”。
逆水堂依冥海而建,贴着湖便是一片巨大的火把祭台,扎着二三十座高高的草竹台子,后有一道宽阔石梯直达山巅,漫天繁星,烈风阵阵,火把相迎。
林故渊和谢离乘壁枭连夜赶来,埋伏好时,已到了后半夜。
温酒酒拄着银杖从总坛回来,板着面孔,脸色十分难看。
她款款走上石梯,转回身来,俯瞰湖边越聚越多的逆水堂众人,紧紧抿着嘴唇,小小的一张脸端肃威严,底下不住嗡嗡议论,见堂主不发话,一个个说话声愈发大了。
有的说:“你们不知道,右掌教摆明了不把咱们逆水堂放在眼里,说是酉时召见,一直拖到子时,让咱们堂主在门外迎着风一站大半宿。”
一个汉子扯着嗓子喊道:“他再有能耐,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几个人哄笑起来:“小姑娘?你把咱们堂主叫做小姑娘,有本事真刀真枪打赢一局,再来逞英雄吧!”
那汉子红了脸,梗着脖子道:“咱们堂主才多大年纪,可不就是个小姑娘,跟武功高不高有甚关系?他们仗着人多,欺负一个小姑娘,就是不对!”
角落里一个戴兜帽的黑袍男子幽幽道:“少说两句,隔墙有耳,你们别觉得在咱们自己堂里就能乱说话,想想青木堂的下场——”
众人皆是沉默,安静了瞬刹,那汉子气不过,一脚踢翻了一只火盆,顿时火星四迸:“去他妈的,一退再退,退无可退,老子进天邪令就图一个痛快,痛快活,痛快死!现在倒好,整日里话不能说,事不能做,天天看别人眼色,弄得像他妈的官府衙门一样,有什么意思!他们杀姥姥的仇未报,我们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那黑袍男子站起身来:“胡闹,九幽姥姥违抗右掌教,理当处死,你扯这一出,是鼓动大家伙儿造反吗!”
那汉子哈哈大笑,反唇相讥:“不是天生造反的命,进什么圣教!我天邪令有□□‘违抗教主令者格杀勿论’,我竟不知道,他右掌教什么时候继承了教主宝座!”
那汉子本是意气之谈,却说到大家心头上,一时人声若沸,压也压不住,温酒酒独立高处,用手杖杵地一击,高声道:“好了。”
她目明若星,额若白玉,临风而立,自左至右向下扫视湖边乌泱泱的人群,手心出了热汗,把手杖攥得湿滑一片,她道:“众位哥哥姊姊听我一言。”
她虽为堂主,然而逆水堂一向九幽姥姥主事,她继承堂主之位不足一年,年纪又轻,因此言谈举止颇为谦虚。
底下议论声顿时止息,为首那汉子挺身而出,道:“温堂主,这次右掌教深夜召见,所为何事?他是否难为你?你千万别怕,弟兄们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咱们一起想办法,决不让他们欺负了逆水堂!”
温酒酒深吸口气:“是有个消息要带给大家伙儿——”
她翻手向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平静道:“大家在江湖走动,想必都已听到风声,对,咱们的左掌教——魔尊回来了。”
众人呀的一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
“真的?真的是魔尊本人?”
“魔尊早已亡故,怎知不是他人乔装假扮?有何证据证明?”
温酒酒的裙摆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她头发尽数盘起,钗尾的红宝石被火光耀得熠熠生辉:“右掌教料事如神,他已得到消息,这次现身的,十有八|九是魔尊本人。”
不等众人作答,她面无表情地从怀中掏出一道令牌,朗声道:“魔尊离开圣教多年,教主多次传令不至,已决意将其视作圣教叛逆,其余孽旧党一并以叛徒处决,现今魔尊被围困于北邙山中,右掌教有令,命我等迅速赶去支援,捉拿魔尊叛逆!”
众人大惊之下,竟都一动未动,温酒酒提高声音:“愣着做什么!还不跪接掌教令牌?北邙山据此不远,我们连夜出发,速去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