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顶讨厌那些天天念叨沧海君的人,好像是我逼走了他,我想让他们闭嘴,永远闭嘴。”
……
他知道聂琪的真心里掺杂着利用和交换,可拒绝不了,只要有一点真心,有一点真心就足够他拿命去换,聂琪摆弄他,就像猫儿摆弄到手的耗子。
天长日久,日久天长,他被聂琪抛出的香饵折磨的不人不鬼,吃不下又放不开,幸好还有这条鞭子,可这唯一能平息心里恶兽的法子都快失效了——聂琪知道他的软肋,戏弄他,挑逗他,故意给这自我惩戒的仪式强加上情|欲的滋味,举重若轻地断了他的后路。
他绝望地仰着脸,热汗流进了眼睛里,一阵刺痛,视野也一片模糊,隐隐约约浮荡着一个鲜红的鬼影子,当年鲜衣怒马的的稚嫩少年——现在已是魔教的右掌教红莲,阴测测地对他笑。
他因剧痛紧皱眉头,断续道:“我一次一次信你,你一次一次骗我,还、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红莲款款走来,指尖揩去他额头一粒汗珠,放在口中吸吮品尝,蹲下身来,看进他的眼睛深处,低声道:“欧阳,我是让你做过许多坏事,你别难过,等我练成了歃血术,必让天邪令匡复当年长生老祖的荣光,让天下以我们为尊,我们令旗到处,无不所向披靡……无论少林、武当、丐帮、峨眉、雁荡,这派那派,我们想杀谁就杀谁,再无人能管着我们,你便废了这五阳归元的功夫,大不了当个寻常百姓,我疼你、宠你,你想要我,我就给你,每日每夜都陪着你,就连咱们教主冷先生,我师父,哼——”
他眸光一寒:“就连师父那老家伙,也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你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嘻嘻,敢多一句嘴,我就杀了他。”
欧阳啸日呆呆看他,眼里泛着狂喜的光,声音越发喑哑:“小琪……”他一把抓住红莲的手,急道:“这些我都不喜欢,我们走,离开这些争端是非,好不好?”
“好。”红莲抬手抚摸他的棱角分明的脸,柔声道:“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们找一座山去隐居,每天种花养鸡,带上你的狼和那一群小狼崽子,放心,你养的畜生,我让着它们,不和它们‘玩’便是了……”
他拿过欧阳啸日手中那条浸透了汗水和血水的马鞭,轻轻放在桌上,扶他坐在榻边,用手指梳理他被汗濡湿的头发,两手捧着他的脸,温柔哄他:“欧阳哥哥,你累了就睡一会,睡起来我帮你上药……我还要见一见酒酒那丫头,你躺在我的床上,不要出声,不要说话,好不好?就当是疼一疼我,好不好?”
他刷刷两下点中欧阳啸日的哑穴,为他掖好被角,放下帐幔,回身站在榻前的木阶之上,突然笑了。
那笑冷而阴邪,恣意而张扬,眼里却没有暖意,他慢慢合拢衣衫,穿好鞋履,传召门外守卫,冷冷道:“叫小丫头进来。”
话声落地,门外响起悠远的法螺声,守卫高声传话:“逆水堂温堂主上前——”
林故渊正屏息等待,冷不丁被人轻轻拽了拽衣角,一回头便撞进了谢离那双暗沉沉的眼睛,眸子里含着笑:“看上瘾了?是我们天邪令的一箩筐破事有趣,还是这对狗男男合你心意?你若是喜欢看这种男人,眼下便有一个,比他什么红莲有情有义的多——”
林故渊骤然沉下脸色:“又说疯话。”
谢离用内力将墙壁恢复原状,又检查一番,眼见是严丝合缝,无一丝破绽,回头指着来时的幽深密道:“走。”
林故渊道:“你不听听那逆水堂作何回应?”
谢离从鼻腔发出一声嗤笑:“有甚可听的,不过是领命、杀人,逢场作戏罢了,谁还能傻到跟他作对不成?倒是有些别的事,尚需我来操办。”
他走出去一段,顽皮的回过头,“今夜如此顺利,定是拖了小娘子的福,说来也怪,我这人一向运气不好,自从遇上了你,堪称百无禁忌、诸事顺心。”他晃晃脑袋,甚是得意。
两人原路折返,爬出密道入口的观音像,拐过一道弯,正好碰上了一身白衣的梅间雪,带着下人,正往不积堂大殿的方向走。
地宫暖热,他脱了狐裘,仍捂得比别人厚重,一层一层刺绣精密的白缎衣裳,把整个人包裹成了一只剥了壳的素白菱角,两手捧着一只铜手炉,手腕脚腕都挂着镣铐,一动便哗啦作响。
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队仆役,为首的恭恭敬敬端着药托盘,梅间雪身旁却多了个没见过的男子,贴身搀扶着他,一身深蓝布衣,面无表情,脚步轻若浮尘。
说来也怪,因这男子与梅间雪甚为亲近,林故渊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觉得男子面相颇称得上俊美,可转过脸去,又忘了那眉毛五官是什么样子。
“他是燕郎。”谢离道,“原本是湖广一户陈姓武学大家的少主子,那家人以训练暗卫闻名江湖……因有些事得罪了天邪令,红莲要灭他们满门,正好陈家老爷子生了重病,请梅间雪上门医治,梅间雪应了下来,半夜用迷烟迷倒了一家老小,夜里动了手,一家上下一百一十多人,除了这个燕郎,没留一个活口。”
林故渊无论如何想象不到梅间雪一个病秧子是怎样在一夜之间杀尽一家上百人口,皱眉道:“就凭他?”
谢离停住话头,目光闪烁,道:“以后若有机会,我再跟你细说。”
他俩跟梅间雪一行人打了个照面,梅间雪看见林故渊,微微一讶,随即便恢复正常,错身而过之时对乔装过的谢离以耳语传递消息:“祝无心带圣金堂尽数调往北邙山,逆水堂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