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离拍拍林故渊的肩膀,讥笑道:“小兄弟,真当人人都如你一样,千里赴义捍卫少林安危?人家话里的意思明摆着,天塌下来有你们这帮名门撑着,人家在后面捡现成的功劳,听我一句劝,凡事不必太较真,免得给人当了冤大头!”
林故渊心中赞同,但不愿中伤自己人,在谢离面前丢了面子,刻意板着脸,冷冷道:“少在这管窥蠡测!江湖宵小岂能代表我一干侠义道?你们魔教若同仇敌忾,怎么逼得你连面都不敢露?”
他俩叽叽咕咕打嘴仗,那边金光阁和太湖帮的人却都各自散了,四下回归寂静,两人从石头后走出,望向巍峨的少室山,谢离自在地伸了个懒腰:“好,这回不用躲了,漫山遍野都是人,谁也认不出谁是哪一派,落得自在。”
林故渊放开马缰绳,让马儿任意啃食地上枯草,也犯了难。
拜帖丢了便是丢了,再找不回来,此时少林山门守卫必然只多不少,想要从大道上山是不能了,若只跟着这帮混混在少室山外围转悠,等业火堂大举进攻,必然被动,况且风雨山庄抢劫各门拜帖,想必已有人借机混了进去,再不进寺报信,恐怕寺中一众人士都要陷身危机。
他面露忧色,一转头只见谢离笑意吟吟,眸光暗藏狡诈,知道这人是又有鬼主意,故意隐而不谈,等他求助自己。
又憋了一会,终是按捺不住,寒着脸道:“说罢,你有甚条件?”
谢离连道不敢,眼珠却咕噜一转,道:“我叫你一声小娘子,你乖乖应了,再喊我一声亲亲相公,我便指你一条明路,可好?”
林故渊甩袖便走,谢离急忙在后头追他,连声道:“说好了不生气,怎么又甩脸子!”见林故渊只大步向前,半分不愿理睬自己,只好道:“好了,好了,我说便是。”
林故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谢离叹了口气:“小兄弟,我在上你们昆仑山之前,曾经在少林后山当过半年杂役……”
林故渊惊得睁大双眼,只觉这人扑朔迷离堪称诡异,谢离摆摆手,道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眼睛看向隐没在云间的山顶,缓缓道:“后山有一栈道,原是新入寺的小沙弥耐不住寺中清苦,为偷溜下山喝酒吃肉而建的,因为过于陡峭,时常有山民信众误走而跌入悬崖,便给凿断了,寻常人走不得,你我凭借轻功倒可试验一二。”
林故渊道:“既然后山有路,想必少林也已派人把守。”
谢离摇头道:“那倒不一定,那条路甚少有人知晓,且天长日久早已没入荒草之中,连入口在哪都不一定找得到,大股人马更无法通行。从栈道爬上去便是后山藏经塔,那里甚是荒僻,离前殿还隔着塔林、思过林、菜园、练武场、讲经阁等地,单那塔林一处便有几十亩大,内有佛塔一百多座,眼下天下高手云集少林,就算有一两个不怕死的我教信众混进去,稍一露企图便被千刀万剐,有什么意思!倒是你,被擒获与否都无甚关系,反正见到你师尊,自能证明清白。”
林故渊低头思忖,心说这条路虽险,倒也不失是个办法,便点头应允,让谢离带路试上一试。
两人辗转来到后山,相比南坡平坦,北坡则大为荒凉,山脚有些掉光叶子的歪脖枣树和槐树张牙舞爪,满地烂石,胡乱生着光秃秃的野棘和叫不出名的蒿草杆,都被猎猎北风吹干了。
见到这处,才知道确无防守必要,烂石滩马蹄难行,他俩只好把马拴在树上,徒步迈进一人多高的杂草丛中开荒前行。
往上走了不多远,便彻底没有路了,百尺高的巨石挡在前方,向上堆砌成悬崖绝壁——只见万丈高山拔地而起,光秃秃一座石壁直插云霄,细长的枯黄草药从石缝间垂挂下来,偶尔可见半山腰一两棵羸弱小松,根须固定在石窝寥寥一捧泥土之中,临风簌簌抖动,不堪重负一般,很是可怜。
林故渊迎着阵阵寒风,眯眼望向阴影中的后山,只见黑沉沉的悬崖绝壁向头顶压来,直让人头晕目眩,再仔细分辨,果然看见若有若无的一线栈道,木栈道年久失修,已然不能承重,下方与地面衔接之处被硬生生凿断了,垂下来一截,在风中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