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渊面上一红,缩回了手,又想到这驼子诡计多端,定不止是调侃这一重意思,心里一动,思忖道这风雨山庄疑点重重,万事都需谨慎,便深感自己冒失,往后退了一步,回望着谢阿丑:“你待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不如何。”谢阿丑摇头晃脑,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气,“总不能趁小娘子睡着,替那二庄主行周公之礼吧?此时不走,等史可追回来跟小娘子颠鸾倒凤……不是我说,在密室娶小老婆,必是要玩些见不得人的花样,我倒是罢了,小兄弟你可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成年憋在昆仑山那种地方吃斋茹素,估计也未经人事,我怕你禁不住。”
他睨着林故渊,眼里噙着一点坏笑,林故渊年轻脸皮薄,被他几句下流话说得又恼又臊,恨不得要拔剑相向,转头再一想,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史可追随时都可能回来,还是得另找地方避避风头。他冷哼一声,放开按在刀柄上的手,谢阿丑见他觉悟,笑道:“小兄弟,我说的有道理吧?”
“有。”林故渊迈下一级台阶:“就是从没见过有谁能把好好的话说得如此令人生厌。”
谢阿丑一叠声过奖过奖,摇头摆尾的跟在他身后,刚离开那石台,只听一阵呜呜声从石台后面响起,声音沉闷,大有急切困顿之意。两人步伐一滞,四目相交,齐声道:“谁在那儿?”
挣扎声更加大了,林故渊抽刀过去探查,轻手轻脚绕到石台背后,只见那高台的阴影里,真的半躺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褐衣短打,小臂小腿覆有黑色皮甲,看打扮,竟像是风雨山庄的护院家奴,只是双眼被布蒙着,从上到下被捆得如蚕蛹一般。此时打着挺儿奋力挣扎,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些模糊的呜呜声。谢阿丑冷眼看他:“呦,黑吃黑,还是个哑巴。”
那人闻言挺动得更加厉害,林故渊瞪了谢阿丑一眼,蹲在那人旁边,扯开蒙他眼的黑布,只见那人方脸高鼻,下巴锃青,乍然重见光明,惊恐地望着眼前两位不速之客。林故渊用刀格在他颈口,低声道:“我可以解开你的哑穴,但我问什么,你就得答什么,要是敢喊,我一刀断了你的喉咙,知道了么?”
那人猛地点头。
林故渊伸出两指往他颈恻哑穴用力一点,那人低低地啊了一声,如蒙大赦,哑声道:“多谢、多谢两位英雄救命!”
林故渊道:“你是谁?为什么被绑在这里?”
“小的、小的是风雨山庄西院护院,因为违抗二庄主命令,被史二庄主绑在这里,要小的好好、好好反省……”
两人看他衣着已经把他的身份猜了个大概,此刻听他亲口说出,还是有几分讶异,林故渊追问:“违抗什么命令?”
“这……小的不能说,说了二庄主定要我性命……”
林故渊抬头瞥了谢阿丑一眼,见他眼里大有纵容之色,便厉声道:“你不说,我手里的刀也饶不了你!”
那人嘴唇翕动,犹豫再三还是开不了口,只哆哆嗦嗦一个劲求两人放了他,林故渊见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似是有意隐瞒,待再次逼问,谢阿丑抢先一步,扬手抽了他一个耳刮子;“你说是不说!”
这一巴掌又狠又快,那人左脸凭空多了五道鲜红的手指印,他被打蒙了,仰着脸看看林故渊,再看看谢阿丑,突然泪如泉涌,颤声道:“两位好汉,不是我不说,实在这事太蹊跷,说了也没有人信……”
谢阿丑举起手又要打,那人赶忙躲闪,哭道:“我说,我说!是二庄主、二庄主他命我□□他昨夜新娶的妾室,我不敢违抗命令,又不能、不能碰那姑娘,实在没办法了,求求二位,求求二位好汉放我一条生路……”
林故渊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那人打开了话匣子,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痛快,原来风雨山庄二庄主史可追有窥|淫之癖,又极其好色,每逢月圆便要重金娶回一名民女,自己不行那苟且之事,却命家奴当着他的面与之交|合,有时一名,有时数人狎昵一女。娶进来的皆是破瓜之年的妙龄少女,身子必须清白,曾有人为骗钱财,找了个青楼卖身的女孩儿糊弄,被史可追发现了,顷刻间全家二十多口人皆遭屠戮,风雨山庄势力极大,那些买卖女孩儿的得了丰厚的赏钱,又害怕山庄报复,因此从不敢向外吐露半个字。
“我怎能,怎能做这等禽兽之事……”那人脸部抽搐,却是痛苦万分的样子,林故渊听不下去,长刀在手,一挥手尽数斩断他身上绳索,待要再松开他双手时,谢阿丑缓缓道了声不忙,蹲在那人跟前,笑嘻嘻道:“这小兄弟心善,我可不好糊弄,你且说说,送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之理?我刚刚替你验看过,那小媳妇美貌动人、身段娇柔,想必嫩得能掐出水儿来……”
说着凑到那人耳畔,这样那样嘀咕了几句,那人听到一半,突然怒目圆睁,一改方才怯懦,朝谢阿丑脸上猛啐一口:“无耻小人!你如此辱她名声,不如一刀杀了我!”
谢阿丑也不恼,举起袖子擦了擦脑门的唾沫:“这么维护那小美人,怎么,你俩认识?是老相好?那岂不更遂了你的心意!”他拊掌笑道:“老相好被娶进别人门里,却又睡到了自家床上,妙哉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