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朗声大笑,林故渊面上一红,深恨那驼子一张没遮拦的烂嘴,但此时想辩解也无法,又不好败众人兴致,只得端杯道:“只一杯,聊表诚意。”
说罢浅浅喝了半盏,他神情寡淡、清净少言,那庄主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劝也无用,也不勉强,道:“好好,这便甚好。”又对驼子道:“老人家,你家少爷量浅,可没人挡着你,今夜放开了乐吧,吃醉了也无妨,庄里有得是人照顾你家少爷。”
驼子一叠声道谢,舔着脸凑到林故渊身旁的侍女跟前,假借端酒闻闻嗅嗅,拉着人家的手连道好香,那碧衫姑娘不堪其扰,唬得跑了,驼子一屁股坐到椅子里,哎的长叹一口,也不等人劝,端起酒壶自斟自饮,喝得嘴角反光,胸膛前湿淋淋一片,东倒西歪地哼道:“醉了醉了,原在酒楼里就吃了个七八分,这会……这会……更不行了,柳少爷你自求多福吧,老朽可、可是顾不得你了。”
说完乜斜着一双醉眼,“呃”的一声,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自是不提。
喝到差不多,史不谏又打发人一一为大家安排厢房,甚是妥帖。
林故渊的房间和谢阿丑相邻,他见谢阿丑喝得酩酊大醉,也就不再管他,回房简单沐浴更衣,吹熄了灯,合衣躺在榻上休息,只觉得困意一阵紧似一阵,头脑昏昏沉沉,心想这些日子的旅途劳顿这才回顿过来,再坚持不住,一闭眼便昏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听到周围有人在窸窸窣窣说话,他想睁眼,却发觉眼皮无比沉重,四肢也像灌了铅一般。那沉重不同寻常,他试着催动内力调息,不料耳中一阵轰鸣,胸口沉闷,周身气息瘀滞在胸前,根本无法聚气,竟是被人点了穴道。
运劲再想冲破时,突然口中泛苦,一阵头晕眼花,昨夜的吃食险些冲口而出,顿时心里一冷,昨夜他只是浅酌,不可能宿醉,必是那酒被人动了手脚。
何人、出于何种目的在酒里下毒?单冲他一人,还是替人挡了刀?其他人又怎样了?
好诡异的风雨山庄!
旁边的人压着嗓子:“这人喝得不多,小心一些,再点他三处穴道,捆瓷实了扔到地窖,千万别出差错。”
听声音,竟有些像昨晚迎接他们的那个武教头。话音落地,林故渊胸口被人连封三处要穴,只听另一声音答道:“行了。”他性子极冷静,心知此时挣扎也无用,不如静观其变,看看这些人动什么手脚,等迷药的效力减弱一些,再见机行事。索性闭目假寐,一边悄悄运起内力试了试穴位被封的情状,这一试心里就有了底,点穴的人功夫不深,若不是酒中迷药作祟,现在就可运劲冲破。
朦胧中被人塞嘴蒙眼,捆住手脚搬运起身,厢房门声一响,夹杂丝丝冷雨的寒气扑面而来,是到了外面,他被人扛着,一颠一颠的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哗啦啦一阵铁链子响,又被人抬下了楼梯,来到一处阴冷潮湿的地方,搬他的人不走了,站立片刻,把他往下一抛。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感觉摔在了一堆温热沉重的“东西”上,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东西,是人。
送他来的人的脚步渐行渐远,铁链子声再次响起,咣当一声,是有人关了门。醒后他一直在缓缓调息,路上又被冷风冷雨一激,到此时迷药的劲力已经消散了□□成,他还是不敢动作,生怕周围有人盯梢,一动就打草惊蛇。
又等了约有一刻钟,周围仍是死寂,一丝咳嗽、衣动声也无,这才小心翼翼聚气解穴,刚冲破第二个穴位,忽闻身边一阵衣响,噗的落地声过后,一点细细的风刮过脸颊,这声音习武的人太熟悉了,是有人从高处翻落在他身边。
林故渊登时闭气,那人却直摸到他身边,在胸口谭中穴轻轻一抚,解穴动作娴熟利落,接着三两下解开绑住他手脚的绳子和蒙眼的黑布。林故渊睁开眼,借着地窖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那人的脸,顿时大惊——比被人下药半夜掳走更让他吃惊。
眼前的人是谢阿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