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他误打误撞,倒真学出了几分各门派的精髓,有胆大的小弟子扯着嗓子道:“再来段少林的!”
“不学不学,秃驴不学!”谢驼子一挥手,“学秃驴,讨不着媳妇!”
林故渊的脸色更难看了。
玉虚看着谢驼子耍宝,不动声色:“你倒是去过不少武林门派。”
“嗨,到处讨生活嘛,混口饭吃,偷大户人家的被逮着要打个半死,就是你们这帮那派的,被偷了抢了还拱手送钱呐!蠢得很!”谢阿丑结束表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我知道,这叫锄强扶弱,咱谢老大又丑又穷,就是那个‘弱’!”
他说得兴起,不想暴露了企图,当即翻了个白眼,住了嘴。几个小弟子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玉清一向温和寡言,也忍不住微露笑容,说了句这人性子倒是耿直,道:“你不愿意去后厨,那跟着去练武场打打杂如何?木桩木人需要经常修葺维护,常二一个人忙不过来。”
“练武场?”谢阿丑想了想,摇摇手,“不去不去!天天看别人练剑,自己又不能操家伙,没意思!”
“那去知返书院?那是我派弟子读书清谈的地方,你对武学有兴趣,也可聆听一二。”
“书院?老子大字不识,去那作甚!”
“后厨不去,练武场不去,书院也不去,你待如何?”
谢阿丑回头看着林故渊。
林故渊脸上白里透红,下唇紧紧抿着——是被气得,他性子再清雅,这回也差不多要恼了。
谢阿丑看了他一会,语出惊人:“我想拜师学武。”
玉清一愣:“你说什么?”
谢阿丑瞪着林故渊:“我跟这小兄弟投缘,我要他教我练武功。”
林故渊白里透红的脸霎时紫涨,一阵阵腾腾的热,怒道:“我好心收留你,你却如此作弄我,是何居心!”
他拔剑出鞘,飞身过去:“泼皮无赖,还不赶快退出兼山堂,免得污了师父和众位师叔的耳朵!”
“啊呀呀,不肯就不肯,怎么还动手呢!”谢阿丑赶忙倒退,连滚带爬躲到大殿的一根柱子后头,朝玉虚求救:“大兄弟,快、快帮帮忙!”
林故渊的剑极快,谢阿丑依仗一根立柱,左边右边转着圈子躲,一时竟也互相近不得身,小弟子们一个个退避三舍,让出一块阔朗地方,由他俩来来回回打成一团。
玉玄冷眼看笑话,道:“有趣,真有趣,林小师侄成日里惜字如金,跟这驼子却一说就是一大车,还动上手了,可不就是投缘。”
他本是要林故渊出丑,不想谢阿丑听完,又连滚带爬从柱子后面绕出来,撅着屁股,对着林故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我一拜!”
林故渊剑尖微颤,一口银牙几欲咬碎,话也说不出:“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眼看着局势要僵,玉清脾气温吞,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师侄不必恼怒,我昆仑派收徒一向严格,岂能如此儿戏。”
玉玄道:“依你说,怎么办?”
玉清转向玉虚:“师兄,掌门真人不在,你是排行第一的代掌门,你说句话。”
玉虚还没来得及开口,谢阿丑却不知说了什么又触了林故渊逆鳞,林故渊提剑就追,玉虚被闹得心里发烦,喝道:“都住手!”
“渊儿,我看你是在后山静心静得不够!”他重重拍案,“给我跪下!”
林故渊不敢违抗师命,扑通一声双膝跪了,谢阿丑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跪了下去。
玉虚叹了口气,对谢阿丑道:“你非我门人,不用跪我,今日之事我不跟你计较,免得传出去让人说昆仑派恃强凌弱,但拜师这事也不要再提了,我们昆仑派是清净地方,既然你也百般不满意,强留你在这怕是要闷坏了你。”
谢阿丑抬起身子,玉虚摇摇手不让他说话,对林故渊道:“你惹的事,你自己收拾,这样,你带着他,在去少林的路上找个安全繁华的镇子,给他些盘缠,让他走吧。”
林故渊顶着众位师兄弟的议论,带着谢阿丑回了快雪阁,一路如芒刺在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避避风头。
他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大概是星宿不吉,先是被罚往后山种了一个月的菜,刚一回来,又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阿丑却对兼山堂的闹剧不以为意,跟在林故渊身后,一路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很是兴奋。
一回到快雪阁,林故渊便开始收拾行李,马不停蹄的为下山做准备。
包袱收拾到一半,闻怀瑾带着陆丘山、卓春眠来了,林故渊把手头的绸缎包袱打了个结——习武之人不拘小节,衣物饮食倒在其次,一只锦盒里装着英雄帖和玉虚亲笔写的拜帖,这是重要的信物。他看了一眼鱼贯走进来的三个人,拧紧眉头:“你们也来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