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里,天邪九令的黑色令旗让人闻风丧胆,就连平民百姓,只消提起一句“黑旗来了”,三岁孩童都会坐地大哭不止。
再后来,天邪九令的名字没有人提及了,大家称之为魔教,正义之士提起来无不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骨肉。
长生老祖却没有长生不老的本事,传说他自恃神功大成,向当初驱逐他的全真教发出战书,不想恶有恶报,他与全真教第七十三代掌教在终南山交战数百回合,胜负难分,一急之下竟被练了一辈子的歃血术所反噬,自废了七八成武功。全真掌教青阳子乘胜追击,挥剑斩去长生老祖左臂,逼得他不得不抱着一条断臂落荒而逃,这一战后,长生老祖身败名裂,他自视甚高,羞怒交加之下,不久就一命呜呼了,临死时匆忙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一位叫冷先生的护法。
冷先生没有长生老祖的手腕,老祖死后,魔教霎时群龙无首,教众分裂成数派,自相残杀瓦解大半,武林正派借机发动大举清缴,一派将剩下的乌合之众之驱赶至南疆,魔教元气大伤,十多年没有动静。
然而,武林各派从未有一日放弃搜寻魔教残余的机会,魔教中的厉害人物素来独来独往,谁也说不准,当年那次围剿到底重创魔教到何种地步,是否有朝一日又会卷土重来。
至于现在这位魔教教主冷先生,江湖中人却知之甚少,就连玉虚,在向林故渊等弟子描述这段历史时,也只是淡淡的说这人神秘低调,听说他带领魔教余孽蛰居南疆多年,从未现身中原,他的左膀右臂——左掌教“魔尊”,右掌教“红莲”,零零星星在江湖有过些消息,不知在做些什么勾当。
这次业火堂公开挑衅少林寺,正触及了那段隐痛,但凡稍有良心的,无不怒火中烧,又心怀忐忑——这么多年了,魔教终于回来了。
四位代掌门商议完毕,达成了一致意见。
玉虚向座下弟子扫视一圈:“我欲赴少林清缴魔教欲孽,诸位可有异议?”
众弟子昂首挺胸,齐声道:“我等愿跟随掌门师尊,铲除魔教,匡扶正义。”
这一声口号喊得利落干净,玉虚赞一声好。
赞誉道:“我昆仑弟子果然深明大义,不枉你们师父平日悉心教导……”
“嗝……”一声响亮的饱嗝打断了他的话。
那嗝既长且深,发自肺腑,九曲婉转,拖着长长的尾音,仿佛只听声音就闻到一股韭菜的热气扑面而来,此刻的氛围庄严肃穆,那嗝就显得极不合时宜。
如此出洋相的,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那驼子。
林故渊用余光警告他:“谢阿丑!”
驼子急忙掩嘴:“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早上的馒头太香了,又白又软,没忍住吃了四个……嗝……多了……”
他说着对不住,这一句话嗓门却更大了,引得周围弟子纷纷侧目。
谢阿丑浑然不觉,发觉大家都在看自己,不肯吃亏地瞪回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你们就不放屁、不打嗝?少见多怪!”
林故渊低声道:“……闭嘴。”
驼子很委屈:“我说的是实话嘛。”
座下被他引得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玉虚跟着把目光投在林故渊身上,他涵养极佳,并不怪罪,问道:“渊儿回来了?”
林故渊低头称是,玉虚淡淡点了一点头,又道:“回来的正是时候,你去收拾准备,以我派拜帖和惠念方丈英雄帖为信物,即刻出发,先行启程赶往少林,代表我派与惠念方丈接洽无遮大会事宜,一路小心谨慎,勿惹麻烦,务必时刻注意魔教行踪。”
“是。”林故渊抱剑行礼,心跳陡然加快。
“你虽年轻,但在这一代白衣弟子里,你最为沉静持重,处事老成,为人刚正不阿,师父对你寄予厚望。”玉虚道,“你久居昆仑甚少在江湖走动,又刚获白衣资质,正好借此机会历练一二。”
他思忖片刻,叮嘱道:“此番魔教忽然现身,我昆仑以武林正派自居,理应伸以援手,但魔教一向狡诈,我与你们众位师叔还需些时日料理门派事务,以免派中空虚,被魔教趁虚而入,等办妥了,过几日我就率众弟子随后跟上,最迟元月十五,少林寺见。”
“是!”林故渊这一句答得更为利落,“弟子定不负师尊嘱托。”
“好,好。”玉虚笑吟吟道,“此事重大,可需谁与你同往?渊儿大可直说。”
林故渊还没答话,闻怀瑾早按捺不住,从队伍里蹦出来,草草行了个礼:“叔叔,侄儿愿与林师弟互相照应,早赴少林。”
玉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还是算了罢。”
闻怀瑾急道:“我和林师弟自小就在一处,脾气性格十分相投,林师弟才刚刚考入白衣,尚未修习我派上乘心法,只他一人,我怕他应付不了……”
“胡闹,武功高低大家自有分辨,要你磨牙?”玉虚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放,“渊儿性子沉稳,我派他去,正是因他行事低调、凡是少与人争执,要是带上你,不成了一路鸣锣开道、打打杀杀闯到少林?”
“你就是瞧不起我!”闻怀瑾愤愤不平。
林故渊朝闻怀瑾笑了一笑:“好意心领了,我愿独自前往,脚程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