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随意,但沈如磐还是想就一就萧与时的口味爱好。萧与时也不过分推辞,便让司机载他们去了一间风评不错的西餐厅。
餐厅的主厨曾是米其林三星的大厨,而餐厅位于原东西柏林的交接区,属于柏林墙的一部分,几经装修仍然保留了怀旧主义情结。整个用餐区没用灯光照明,全是烛火,烛火摇曳光影闪动,气氛娴静又浪漫,来这里用餐的情侣不在少数。
沈如磐翻读菜单,那复杂又陌生的德文词组都是不常使用的东德地区用语,委实让人困惑。
萧与时接过菜单放在他和她之间,从前菜开始逐个解释:“Würzfleisch是鸡胸肉搭配蘑菇黄油,炖成金黄的浓汁,口感温和细腻。Zitrusfrüchtegelee的表层是柑橘冻,内里却是上等的鹅肝……”
他的嗓音低淡悦耳,将陌生又拗口的名词描述得生动鲜明。沈如磐仅仅是倾听,就足以想象舌尖上的饕餮美食。
点菜上菜需要一定时间,为了避免无话可聊,她先找话题:“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穆勒教授曾经在这里组织聚餐,邀请过不少学者教授。”
原来他也愿意参加团体活动。沈如磐惊讶:“你给我的感觉,可能更倾向于把时间用在有意义的地方,例如学术研究以及自我独处,而不是交际应酬。”
萧与时道:“我确实因为时间有限拒绝了很多人情往来,但有些重要人士的邀约,即使再忙我也会尽量兼顾。”
沈如磐长长地噢了声,俏皮一笑:“比方说我的邀约。”
小小的玩笑活跃了气氛。萧与时扬了扬唇角:“嗯。”
“那你们聚在一起聊什么,不会还是讨论学问吧?”
还真是围绕学问。诸如博士的资质、科研项目的进展。萧与时思索下:“也会聊些别的话题,如柏林大学的教授聘任制度。”
“能具体讲讲吗?”
确切说,德国高校的教授增补制度十分严苛。每所大学、每个系的教授总席位是固定的,老教授或退休,或离岗,必须空出一个职位,后来的青年科学家才能得到晋升。这也导致德国教授首次任职的平均年龄要高于美国和其他欧洲国家。
沈如磐听完解释,想起柏林大学图书馆里悬挂的教授群像,唯独萧与时一人格外年轻俊朗,她对他的敬佩之情又立即增添几分。
她说:“在我印象里,科学人才要念很多书,做很多研究工作,并且不问世事甘于寂寞,才能在有生之年做出一点成就。”
她不由得为萧与时感到辛苦:“你和你的同事,也为此牺牲了不少个人乐趣吧?”
“还好,我们闲暇之余也会谈一谈有趣的人或事。”
“例如?”
萧与时侧了侧头,吐出个字:“你。”
沈如磐一愣。
他凝眸直视她,神色泰然:“你不记得了,我有位朋友很欣赏你,而他刚好是我在天体物理研究所的同伴。”
沈如磐恍然想起她和萧与时留宿在汽车旅馆的那一夜,就曾听他提到过这件事。她当时挺讶异,可惜没机会细问。
既然往事重提,她问:“你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叫科尔?”
萧与时十分意外。
沈如磐冲他一笑:“费恩医生偶然说起过,他的儿子和你共事多年友情深厚,所以你刚才一解释我便猜到是谁。”
她按捺不住好奇,又问:“你当时一眼认出我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感觉很微妙?朋友喜欢的选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落魄不说,还脾气差,是不是和电视画面呈现的样子反差太大?”
回忆一下子被勾起,萧与时抬起头打量她,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唇,就像初次遇到她那样,清明的目光蕴含着一些若有所思,片刻后正经地回答:“是。”
沈如磐没有料到他如此打击人,脸上差点挂不住。
他却不急不缓往下说:“不过科尔常常提起你,我对你亦有几分熟悉和欣赏。以至后来见面时我有种感觉,仿佛我们素未谋面却相识许久。”
骤然反转的一席话,沈如磐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