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拽着小兰来了寿安堂,小竹不放心,一路跟在她们身后。
寿安堂今日很是热闹,有亲朋上门探望陶老太太,夭夭刚才在墙头就发现了,正好,人多好办事。
夭夭力气大步子也大,门外的小丫鬟来不及通报,她已经拉着小兰进了屋。
小兰这个时候倒是慌了,低声跟夭夭说着好话,“姑娘,奴婢是跟您开玩笑的,这里是老太太的院子,您可不能在这里闹啊。咱们回去吧,回去奴婢给您剥花生吃。”
她平时说话都是“我呀我”的,这个时候倒自称起“奴婢”来了,夭夭不为所动,径直到了老太太的跟前。
夭夭早就想好了怎么做,可看见老太太的那一刻,她如遭雷击,杏眼圆睁呆立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夭夭脑子里纷纷乱乱,如跑马灯一般。
母亲痛苦的呻|吟,父亲焦灼的目光,灼灼害怕了,她躲了起来,藏到了园子里的花木中。她看见老太太给了婆子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婆子高兴地走了。老太太发现了她,笑眯眯地招手叫她出来,喂她喝了一碗甜水……
甜水?不,那不是甜水,那是哑药!
她的喉咙就是从那天开始毁掉了!那是弟弟出生的日子!
夭夭头疼欲裂,她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夭夭,一会儿觉得自己就是灼灼,那天的事情像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她甚至清晰地记得喝完“甜水”后喉咙烧灼的剧痛。
她无法说话,不会写字,没有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父亲也以为她是受不了母亲逝世的打击,这才不再开口说话。
夭夭愤怒又难过,老太太根本不是偏心,她是变态!是凶手!和苏梦雪一样的凶手!
“多么漂亮的孩子,可惜……”
“也是可怜,母亲没了,父亲又卧床不起,自己又是个无知无觉的,唉……”
周围的窃窃私语唤回来夭夭的理智,她这才发现自己傻傻地站在厅中,两边的椅子上坐了些妇人,上首坐着老太太,眼神冰冷地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却很是慈祥,“灼灼,好孩子,怎么了?”
夭夭本来的打算是跪在老太太面前掉上几滴眼泪,可她现在却跪不下去了,她一把扯过身后的小兰,推到了老太太身边。
“怎么了,这是嫌小兰服侍得不好,不想要她了?”老太太笑道:“小兰原本是我身边的,我见她机灵勤快,这才让她去服侍你的。灼灼别耍脾气,祖母帮你教训她一下。”
老太太说着,抬手装模作样地在小兰身上打了几下,“好了,祖母帮你教训她了,好孩子,回去吧。”
周围的妇人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夭夭没有说话,她低着头谁也没看,只把自己的手掌摊开,白嫩的手心上一道深深的痕迹,那是被桃花簪硌出来的,还没有消褪。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啊?”
旁边有妇人在问,夭夭抬手指了指小兰。
小兰气恼地叫了起来,“不是我,我怎么会弄伤你!”
她着急之下,又忘了自称“奴婢”,妇人们都皱起了眉头,这个丫鬟可不像是个懂规矩的,老太太怎么派了这么个人去照顾懵懂无知的孙女呢,像灼灼这样的孩子,就得让最细致耐心的丫鬟照看才行。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灼灼这是在哪儿弄的?不是小兰做的吧?”
夭夭把两边的袖子扯了起来,白嫩嫩的手臂上,一半是磨得红红的,这是夭夭刚才爬树时磨的,一半有几个清晰的指痕,显然是被人掐出来的,这是夭夭刚才来的路上自己掐的,她发现这身子很是敏感,稍稍一掐就能留下痕迹。
夭夭将“伤痕累累”的手臂露出来,又指了指小兰。
小兰几乎要气疯了,大声嚷道:“你干嘛指着我,这又不是我弄的!”
她声音尖厉,夭夭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
妇人们的眼神都有些意味深长,老太太的脸上挂不住了,声音也冷了下来,“灼灼这是在哪儿碰的?”
夭夭委屈地看了看妇人们,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弯腰将自己的裙摆掀了起来,扯着里面亵裤的裤腿往上翻。腿上也有爬树磨的红痕,不过这么多妇人在场,肯定会有人阻止她掀裙子,夭夭不介意做个样子出来,让大家以为她身上还有更多的伤痕。
“哎呦,使不得!”
“这孩子,别这样!”
一个妇人上前抱住了夭夭,阻止她露出更多的伤痕,“好了,灼灼别掀裙子啊。母亲,既然小兰看顾不周,那就别让她服侍灼灼了,儿媳再另外指个丫鬟好了。”
看来这是二婶金氏,她把夭夭身上的伤说出是小兰看顾不周,而不是小兰亲手弄的,也算是全了老太太的面子。
“这哪儿是看顾不周啊,这分明是欺负灼灼……内向。”一个妇人凉凉地开口,“要是我们家啊,像这样以下犯上敢欺负的主子的,就得直接发卖了。”
“是呀。”有人附和道:“这也太没规矩了!敢对主子下手,发卖了都太便宜她了,就得打一顿再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