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淑公主挣扎着从被窝里头翻坐而起,一手挽着长发,苍白着脸,拖着绣鞋走了出去,却见南安公主身边的三两宫女正围着丝竹和卫嬷嬷推搡着。
“你们在干什么?”静淑呵斥道,声音却带着一丝娇柔。
南安公主与宫外那柔弱无力的脾性不同,冷嘲热讽道:“姐姐倒是让妹妹我好等,换了衣裳就不见人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卫嬷嬷哪里容得下她泼污水,反驳道:“南安公主,您即便是公主,可也不能无凭无据污蔑我们静淑公主,您这可是对太后不敬!”
南安公主压根没瞅卫嬷嬷一眼,往后挥了挥手,就来了两个粗壮的嬷嬷,将卫嬷嬷给押了下去,正要叉在了庭院里头打时,却听到了刘嬷嬷端庄沉稳的声音:“这是在闹些什么?!”
刘嬷嬷领着两个小宫女走了进来,见南安公主也在,微微福了福身子,将目光看向了静淑公主,冷冷地道:“太后有懿旨,召见静淑公主。”她转身看向南安公主,微微露出一丝笑意,道:“南安公主,太后这两日还念叨起您,说是想您了,特别是自从半个月前......”
“刘嬷嬷,母妃还有事唤我,我得了空闲,定然前去给太后娘娘请罪。”南安公主衣袖下蜷缩着握得紧紧的拳头,黑沉着脸,大步往外走去。
该死的静淑!!若不是她突然间逃跑了,那个赫奴力怎么可能对她翻脸?她本来想来教训下她,没想到刘嬷嬷竟然过来了,太后平日里都不管静淑公主,怎么今日倒是让刘嬷嬷来召见她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从今日宜阳的婚宴之后,静淑似乎有点不同了。
卫嬷嬷揉着被押成了乌青的手臂,忍着疼,服侍了静淑洗漱,赶着静淑赶紧到太后那去。
静淑公主懒洋洋的,压根对去太后那儿没有太多兴趣。
上辈子静淑公主也曾想过讨好刘太后,毕竟除了皇帝,后宫中只有刘太后能够庇护她一二。可万万没有想到,刘太后对她深恶痛绝,甚至让静淑公主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何刘太后会那么恨她?
若说刘太后是因为嫉妒静淑公主的生母,可静淑在上辈子就问过了宫中的老人,她的生母是太后身边的宫女,也是太后将静淑公主的生母送上了龙床,生下了静淑公主后,不过一年就过世了,且她的生母一直都不受宠。
真能让刘太后嫉妒得发疯的应该是南安公主的生母周太妃才是,当年周太妃可是宠冠六宫,甚至于有一度传言,若不是周太妃的肚皮不争气,当今的皇位还不知坐上的到底是谁。
前世想不通的静淑公主一直对自己的身世做了有罪的推论,对着刘太后也是尊重和忍让。可到后来,刘太后舍弃她比舍弃一双鞋还坚决。
已然重生的静淑公主,自是不会再如前世那般天真。
卫嬷嬷对着刘太后抱着的那一丝希望,不过是想着当年刘太后曾经养过她一阵子,可惜卫嬷嬷早先服侍刘太后,如今还是有些愚忠了。
静淑公主跟在刘嬷嬷后头,并不说话,可刘嬷嬷却察觉出了静淑公主病后大有不同,但刘嬷嬷却明了太后内心所想,不管静淑公主有何不同,太后都一如既往。
进了刘太后的慈宁宫,静淑便跪在了大殿中,足足跪了半个时辰,刘太后才从寝殿中出来,她坐到了上首,睨了静淑一眼,微微蹙眉,才缓缓地说:“身为姐姐,私自跑回宫中,若不是神策军送你回宫,哀家今日便不会放过你。一年薪俸减半。跪足两个时辰再回去。”说完,刘太后再也不想看静淑公主一眼,被刘嬷嬷扶着往宫外走去,临出了门,还吩咐身边的大宫女道:“两个时辰后,将殿内的地砖都给我擦干净了,通风了才来寻哀家。”
静淑勾起了唇角,内心暗暗嘲讽着,若不是户部银钱不够,太后舍不得用自个的私库,说不得,为了她这一跪,都恨不得把慈宁宫地砖全都换了,她也许还真该多来太后着请安。
两个时辰后,刘嬷嬷亲自扶起了静淑公主,静淑公主伸手推了推刘嬷嬷,刘嬷嬷接过大宫女手上的冰袋,递给了静淑公主,静淑公主咬着后槽牙,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摆了摆手,“嬷嬷,您还是别理我了,小心我给您又惹了麻烦。”
小时候,刘嬷嬷对她格外关照,但也不过是偷偷儿的,后来被刘太后无意间见到了刘嬷嬷将太后桌上撤下的膳食给了她吃,罚着刘嬷嬷当众跪了两个时辰,身为太后身边的掌宫女官,却要受此大辱,刘太后不过是想告诉合宫上下的人,对静淑好,就是跟她过不去。
那时候正巧是先帝出宫避暑了,等先帝回来,这些事早就过去了,无人敢将此事告知先帝。
丝竹是在半道上接到静淑公主的,她看着静淑公主垂着头,一手捂着膝盖,缓慢地挪动着,赶紧上前搀扶。
往常不过走半刻钟的路程,今日却足足走了两刻钟。
卫嬷嬷得知静淑的俸禄减半,越发愁眉不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