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寒渊轻应了一声, 继而道, “既然醒过来了, 以后好好生活吧, 别再让离离担心你了。”
他说这话时候,声音是温和, 但是话语却那么直白
魏樱雪闻言, 原本就安静模样,顿时彻底沉寂下来,她缓缓抬眸看向站在顾寒渊身边步离, 那双已失了往昔灵动眼眸中、闪过浓烈愧疚和心疼。
其实在魏樱雪瘫痪在床那段时间里, 也并非失去了所有感官,她知道在自己生病之后,儿子经常来看她, 她甚至能隐约听见步离对她说那些话。
她儿子从小天真活泼, 机灵淘气,却也很好面子,基本上初中之后就很少和自己谈心了,有什么事情也喜欢憋在心里,但是在她卧病在床那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步离每一次来, 都会絮絮同她说上许多话。
那些交谈内容, 小到食堂饭菜好不好吃, 大到中考高考和他为了支付学费和药费种种, 只是那么多话语里, 却数不出几件让人高兴事情。
漫无边际混沌中,魏樱雪感受着儿子情绪。
那么多孤独、委屈、无助、乃至绝望在某一刻,她突然从失去丈夫颓废和绝望中醒悟了过来。
她开始反思,开始痛恨自己懦弱和自私。她想要将自己无助儿子抱在怀里轻抚安慰,陪他成长、陪他走过所有艰难可是意识陷在沉寂身体里,让她终究无法做出任何实际行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年幼单薄孩子茕茕孑立担起生活给予伤害和重压。
直到有一天,她离离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个原以为毁掉她儿子一生男人,却给了儿子那被自己生生剥夺了去温暖和爱护。
“妈妈你怎么了”步离见魏樱雪神情落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有些无措和害怕起来。
他此刻对魏樱雪感情,就像是好不容易达成了一个本以为难以企及夙愿,高兴狂喜同时又胆战心惊患得患失着。
他生怕这不过是一个美好梦境,什么时候就突然支离破碎了去。
毫无疑问步离害怕他妈妈再一次想不开,害怕她离自己而去。
魏樱雪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略显吃力抬起一只手“离离”
步离一愣,立马伸出双手将她手抓入掌心。
那只手很清瘦,摸上去时候,甚至有些磕人,皮肤因为久不见阳光而泛着一种近乎透明苍白,但是这双手,却也传给步离真真实实温度。
“离,离对,不起”魏樱雪抬起另一种手,落在步离柔软发丝上,“妈妈不会再离开你了。”
因为太久未曾说话,一句话说断续艰涩,但是那语气里,却透着一股子坚定,那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坚强,是她给儿子承诺。
步离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话时候,喉头一哽,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仰起头来拼命想忍下来他不想在母亲面前哭,不想让对方担心,可那泪水就像泻闸洪水,怎么都止不住。
魏樱雪却说“想哭就哭出来,吧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
剧烈情绪波动,让步离脚下都开始发软,他小腿一颤,跪了下去,然后将脸埋在了魏樱雪膝盖里。
魏樱雪初初恢复了知觉大腿,很快感受到一股冰凉。
那湿润,仿佛顺着皮肤流淌到了她心里,让她双眼也跟着酸涩起来。
外厅原本就来来往往客人,这时候都被此间动静吸引过来。她们看着坐在轮椅上魏樱雪和跌在地上步离,忍不住好奇疑惑低声交谈起来。
“这对母子是什么人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上流圈子说大其实也就那么大,如果是有身份人,基本上都是彼此认识,所以说话女人下意识就将魏樱雪和步离归类为了上不得台面人,低声刻薄道,“这可是顾家长孙百日宴,这样场合,怎么什么人都能进来啊”
“诶,这孩子不会就是”有人迟疑道,“不会就是顾大少”
“你是说他就是媒体上说那个少年”
在场这些人都是有身份,内心里不说怎么样,但少说表面上风度还是很好,因此即便心中震惊,也没到了大喊大叫地步。
可绕是如此,也抵不过人多,你一言我一语,还是不可避免有些乱了起来。
“老顾,你不是找弟妹去了吗,怎么在这”
顾鸿城听见这个声音,面色顿时一僵。
“哈哈”他回过头来,干笑了两声,“老魏啊,你怎么出来了”
魏靖平没好气道“你这老头子,话说说一半停下来,诚心不让人踏实,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我”顾鸿城心道这下子想瞒也瞒不住了,可真得出乱子。
“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热闹”魏靖平见他支支吾吾,下意识勾着头朝他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