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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鮰鱼兼美

鱼尺素看她仍面带惊恐,好言安慰了几句,谁知那妇人眼角泪水盈盈,竟又要滴下来。

羊澄观忙打断话茬,问道:“大姐,这酒肆可是你家的营生?能否借我一处地方,好更换衣衫?”

妇人连连点头道:“是,是,恩人快进来坐。”她擦擦面颊,抱紧童子,招呼几人进了酒肆。看羊澄观身上滴滴答答水珠落个不停,她赶忙指了里头一处隔间给羊澄观,自己抱着童子则进了后院。

鱼尺素与雪盏桃樽百无聊赖,干脆先将这小小酒肆好生打量了一番。就见厅堂中只堪堪摆了四五张桌案,虽简陋拥挤,倒也收拾得窗明几净。此刻还不到晚饭时分,里头已坐了一桌食客。

妇人再从后宅出来,先去原来食客那边,陪笑道了半天不是,竟将一桌人齐齐劝走了。

见搅了酒肆生意,鱼尺素忙道:“大嫂,我们不过路过吃餐饭而已,怎能得罪食客,坏了你店里的营生。”

妇人眼中还噙着泪光,嘴上却挤出一丝笑意来:“恩人救下我儿小江,奴家本该做牛做马回报救命之恩,现下不过歇业一日,为恩人做一餐饭食而已,恩人莫要推辞。”

羊澄观换了衣衫正好出来,听她,笑道:“我等却之不恭,在此先谢过大嫂了。”

妇人腼腆笑笑,一时又面有愧色,轻声道:“奴家只会烧些乡野粗食,请恩人多多担待。”

雪盏桃樽一听,登时雀跃起来:“可是要烧江鲜?”

“恩人如何知晓的?”妇人先是双目圆睁惊讶不已,随即会意道:“我们江边人家,自然以江鲜为菜。今日店中收来了上好的鲜鮰鱼,正好烧来给恩人尝尝。”

雪盏桃樽闻言更是按捺不住,摩拳擦掌道:“大嫂若不嫌弃,我二人下厨做个帮手可好?”

妇人忙摆手推辞道:“哪里值得劳动恩人大驾?平日里开店,来上几桌客人,我一家人也应付得了。”

雪盏桃樽哪里肯轻易罢休,围着妇人软磨硬泡,终是让她点头带进了厨房。

不多会儿,桃樽先端了几个小碟过来,一个八仙果,一个梅子姜,并着新出水的红菱,糖盐炒制的小核桃,皆是开胃的零嘴。

随后她又拎了水瓶、茶盏,备好热茶,才向鱼尺素悄悄道:“后厨除了大嫂,只有位婆婆。”她瞧瞧左右无人,又接了一句,“大嫂夫家姓张。”言罢鬼鬼祟祟走回了后厨,叫鱼羊二人哭笑不得。

后厨中,妇人坐在小凳上,正手脚麻利地收拾鲜鱼鲜虾。雪盏则不离那位婆婆左右,一会儿帮着切蒜剥葱,一会儿帮着洗豆腐,不多时便把酒肆和张家人的来历打听得明明白白。

原来张家世代居住江边,本以贩鱼为生。哪知几年前,张家老爹被奸恶之徒设局诓骗,欠下了天大的巨债,自家的渔船、档口都白白被抢去抵了债。张家老爹又气又愧,自此一病不起,如今也只能拄杖勉强看管幼孙。

张大嫂夫婿为养家糊口,撇下妻儿父母,跟人远去晏水城打渔贩鱼。为补贴家用,张大嫂与婆母商量,干脆从自家宅院里隔出间屋子,开了酒肆做些饮食生意。

因张家与人为善,与江上不少船主交好,故而渔船归港都先来酒肆停上片刻,让张家人头一个去挑江鲜。有上好的江鲜,张大嫂又极善料理,慢慢名声传扬出去,不仅十里八乡各家请客吃酒会上门,连附近市镇上都有食客慕名前来。

桃樽进门听见这几句话,立时两眼放光道:“今日可有口福了。”

张婆婆看她故作大惊小怪的滑稽模样,忍俊不禁道:“几样家常菜色,恩人不嫌弃就好。”张大嫂坐小凳上笑而不语,专心忙碌手上活计。

桃樽凑过去一瞧,见张大嫂手上剪刀正上下翻飞地刮鱼鳞,不禁惊讶道:“这鱼鱼肚怎的泛出绯红色?”

张婆婆又笑道:“鮰鱼天生便是这般模样。”

桃樽顿觉稀奇,目不转睛盯着那鱼,随即又叫道:“怎的鱼背又变白了?”

闻言张婆婆张大嫂一同捧腹大笑起来,雪盏也跟着笑道:“自然是天生的。”

桃樽不以为意,专心致志去看张大嫂料理鮰鱼。就见她手起刀落,清理干净后,迅速斩段切块,入水略微一焯再过冷水,才架起油锅。

张婆婆忙递上备好的姜片葱段,张大嫂倒进锅中哗啦一炒,煸出香味后,才将鮰鱼倒进去轻轻煎上一煎,最后加了些许米酒,盖上锅盖便焖烧起来。

做法虽无甚稀奇,但这上好鮰鱼实在少见,雪盏桃樽围着锅台不肯离开,叽叽喳喳念叨个不停,可好了,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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