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讲话生硬拗口,羊澄观瞧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你从五溪岭来?是阿应的亲人?”
黑汉子笑笑,回道:“你们聪明,早看出来了。央久那指了指你们,你们不是坏人。”
仔细一聊,原来这黑汉子是阿应的兄长。家中小妹背着家人出山寻夫,他是进旧都来找小妹的。谁知刚进城,就见着自家小妹被押在衙门口戴枷示众,一怒之下使出本领,要让辛家和那当官的吃吃苦头。
雪盏桃樽先噘嘴道:“还教训人家呢?现下都被人家看破了,你不如想想怎么让你的虫子领路,救我们出去。”
黑汉子桀桀一笑,答道:“等着。”只把雪盏桃樽气了个仰倒。
鱼尺素盘坐在地上听完,徐徐说道:“令妹被重重把守,你们也能互通讯息,想来这位兄弟是有大神通的。你我困在此处,已是拴在一艘船上,如有妙计,不如讲来听听,我们虽然无甚本领,也能一起参谋参谋。”
黑汉子白牙一闪,憨厚笑笑,自胸-口掏出一个小布包来。几人凑过去借着黯淡火光一瞧,雪盏桃樽顿时一声尖叫,哆哆嗦嗦挪远了好几步,鱼尺素与羊澄观定睛一看,里头包了几样东西,其中之一就是那为祸城中的虫子。
看他布包中除了虫子和几只绿顶菌子,还有一只大蜈蚣。那蜈蚣通体血红模样狰狞,连鱼尺素羊澄观也不禁大惊失色,连声问道:“这位兄弟,这,这可是那妖物原形……”
黑汉子嘿嘿一笑,摇头道:“什么妖物?不过是吃了毒菌子生了幻相罢了。”
牢内几人又是一惊,道:“幻相?”
鱼尺素立时反驳道:“妖物搅得全城鸡犬不宁,人人都亲眼得见,若是毒菌子所害,哪里会人人吃过呢?”黑汉子嘻嘻一笑,却不回话。
羊澄观深叹一声,道:“人人中毒,起因无非是城内水井,或是城外江水源头。兄弟做事谋算颇深啊。”
好似没听出他语带嘲讽,黑汉子只得意道:“这菌子毒性大,只要沾上一点,有人起头传什么话,其余人就当是亲眼见过一样。”
雪盏桃樽看那大红蜈蚣形貌骇人,不由战兢兢问道:“那,那,这蜈蚣又要用作何用啊?”
黑汉子又是桀桀一笑,说道:“再晚些,就知道了。”
羊澄观低头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问那黑汉子道:“辛堰辛公子重病不起,是幻相,还是被下了相思蛊?”
黑汉子一听辛堰两个字,登时咬牙切齿起来:“他不要阿应,去娶别人家的女儿,做人没了心,活该他受罪去。”又冷哼一声道:“他的事,我不说,问也不说。”
看他怒气冲天,羊澄观忙向黑汉子拱手施礼道:“澄观多言了,兄弟莫怪罪。若不嫌弃在下,兄弟喊你声大哥可否?”
黑汉子性子倒不扭捏,立时收了怒气,爽快道:“我叫乌波久那,寨子里的人都叫我乌波,看着你们都比我小,想叫大哥就叫,在五溪岭,我们都是想叫就叫的。”
鱼尺素接口回道:“是了,大哥行事爽快,尺素也不多言,只有一句话讲给大哥听,你实是错怪辛公子了。”
黑汉子闻言,烧炭般的脸又黑了一层,怒道:“我一进城,就听见有人说辛堰要娶别人,城里人人都晓得了,你们还想诳我。”
鱼尺素此刻也收了怯意,语重心长道:“辛公子并非忘恩负义之徒,他对阿应本是一往情深,家人因偏见不认阿应,他不肯停妻再娶才被困在家中。阿应来旧都找人,他宁愿撇下老迈双亲,和妻子重归五溪岭。辛公子实是情深义重之人啊。若他不是因幻相生病,真被蛊虫蚀心丢了性命,岂不是害了阿应的好夫婿,毁了一门好婚姻?”
黑汉子冷哼一声,不屑道:“不管是不是相思蛊,在我家五溪岭,丢下心上人总不回来,活该赔上一条命。五溪岭的男男女女成亲时,都要许下死誓,谁负心谁就是找死。”
听明白原委,鱼尺素并着雪盏桃樽都倒吸一口冷气,鱼尺素不禁追问道:“现下阿应知道辛公子的心意了,可有法子救他?”
黑汉子答道:“他不离开阿应,自然人会好好的。”
雪盏不禁插嘴道:“不论幻相还是蛊虫,一时离开就要重病不起?你们五溪岭结了亲,夫妻俩就要一辈子捆在一处,从此一刻也分不得?”
黑汉子不服气道:“做了夫妻,就是时时刻刻要在一处,不然怎么叫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