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离蹙着眉头放下书,寻思着她不会真的半夜去洗什么冷水浴吧?万一……
思绪游离没游多远,房梁上传来一声乐呵呵的提醒:“陆大人,郡主说的是真的,属下我可以为她挡枪挡剑,可以为她杀人放火,唯独不敢在她洗澡的时候去打扰她,哪怕她淹死了,端王府也不会说我护主不力,而为难我半分哒。”
陆清离……
她气呼呼的奔向院外的池塘,黑漆漆的夜里只有惨白的月光照在寂静的村路上,乐阳郡主猛地站住脚,白日里清晰的环境忽然变的陌生又黑暗。
周围静的连风声都不见一丝,那年……那年她还在西阳侯府的时候,喝醉了酒的吴文轩从熟睡中冷不丁的把她揪出来,也是这样一个晚上。
他把身子并不好的她摁进侯府的池塘里去,待她窒息又捞出,他骂她是个贱人,怪他毁他人生,让他痛苦,让他颜面尽失,乐阳郡主很想说,其实那不是她的错,她也是被人所害,可是说了一年又一年,换来的是他对自己恨之入骨,虐待不休,那张衣冠楚楚的皮囊下面,包裹着恶魔一样丑陋歪曲的灵魂。
前世究竟有多么不堪,那些远去的噩梦,在今夜如此清晰。
微凉的池水浸透了少女鹅黄的衣衫,寒意顺着她的皮肤肆无忌惮的蔓延进五脏六腑,在这一刻,那张让她惊惧又痛苦的面孔不断的浮现出来,这么些年,他就像毒蛇一样时不时的缠绕上她的记忆。
真的好想杀了他,也好恨,那时候自己的懦弱。
这一世他们还没有相遇,这一世他还是那个翩翩佳公子,在宁安城里抱着皇帝的大腿混的风生水起,她却独自带着痛苦的记忆苟活着。
恨字掠心,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那个人该死啊,他安安稳稳的活在这个世上,让她夜不能寐,心不能安,日复一日,透骨锥心!
“郡主?郡主……”
焦急的呼唤声从岸上传来,白晃晃的月光底下她惨着一张脸,如同鬼魅一般盯着岸上飞奔而来的人,陆清离简直被吓了个魂飞魄散!
哗啦一声水响,冰冷刺骨的水被人大力泛起一波波水浪,下一刻,她就被人拥进同样湿漉漉的怀里!
陆清离惊魂未定的收紧了胳膊,怀里的小姑娘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小小的身子一直在抖个不停,整个人像是一块毫无生命的木头一样被他搂着。
她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性!
要不是她睫毛还在抖,要不是她薄薄的衣衫下起伏的胸口,他真的以为这位作天作地的姑娘真的一气之下为了个木桶把自己给溺亡了。
湿漉漉的人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陆清离拽下她紧环着自己不放的胳膊:“我去叫隔壁婶子来给你换衣服,你等着。”
“别走。”她声音冷的不起一丝感情。
他手下一滞,继而柔声哄劝:“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你……”
“别走……”她依旧是那两个字,空洞洞的眸子里闪动着星星点点的波澜。
她从黑暗中渐渐恢复神智,看到的是他安静的眉眼,原来不知是何时,依赖已经这般深,他像是她这一世飘荡的苦海之中,那抹暖暖的明亮。
从前没有体会过,所以不晓得,如今知会了,她却再也挣不出,人世这般苦,若是能有他…也彷佛,是没有那么难过了。
“我不走,不过你要先换下衣服来,我在门外等候可好?”陆清竟是妥协了。
乐阳郡主微微一笑,那人还在等她的回答,没想到等来的是崩溃,她她她,毫不犹豫的在他眼前解开了自己湿透的罩衫??!!
陆清离眸子狠狠的收缩了一番,果断的伸手摁住了她:“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她笑眯眯的答:“知道呀,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们长得不一样。”
“不是,什么是长得不一样!你不能在我眼前脱衣服!”他几乎要咆哮了。
“不是你说的湿漉漉的衣服穿久了不好吗?”她一记反杀。
陆清离青筋爆跳,白皙的脸上彷佛铁青的要挤出水来:“郡主名节为重,比臣脖子上的脑袋还要重!”
乐阳郡主诧异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名节?又不是你吃亏,你干嘛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让你看我脱衣服,又不是我脱你衣服。”
陆清离……
陆太医一腔温柔被不按常理出牌的乐阳郡主打击了个七零八碎,在她的笑声中,他稳健着步伐落荒而逃。
后来季献说:“郡主,追男人手段要温柔些,陆太医脸皮薄,你这样会把他吓走的。”
乐阳郡主翻着个白眼:“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主动一些就好了吗?”
“谁说的?”季献问。
“就是那个岳三娘啊。”
季献……
“郡主,这种事情要因人而异。”
“哦?”
“嗯!郡主,你自己想想吧,属下是男人,不能帮你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