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阳郡主提溜着衣摆,在门外捡了个宽敞的地方,不挑不捡的就抱着腿坐了下去,她丧气的将下巴抵在膝上,一双带着浓浓的愁绪眼睛里忽明忽暗,透露着主人心中的郁结。
房间里没有灯火,也没有一丝动静,安静的像是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他睡没睡?他不吃东西饿不饿?脑子里纷纷乱乱转悠了千百圈,就定格在前世细雨中,举着伞的陆清离身上。
唉,只是想要看一眼的,也不是故意想牵绊她,不该发那顿脾气,应该好好的迎来他见面,感谢完了上苍这次馈赠,再好好的送走他,哪怕在心里刻画了十七年的那个人,此生再也无法相见。
这一世,她就像是一个带着强烈的怨恨的恶鬼一样,而他呢,恰恰是那一丝支撑她的执念,如果她真的是一个恶鬼,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是不是就该心满意足的魂飞魄散了?
可她偏偏是个人,多了人的思绪,多了人的不舍,多了人的贪恋,见了之后想结识,结识之后想相守,渐渐的,她给自己编织了一道漫无边际的网,她只能挂在网上,垂死挣扎。
要是能如自己愿,怎会过的这样难,陆清离,是我要的太多了么?
房间里的人翻了个身,若有所思的盯着门,一个多时辰之后,月色偏斜,门外的人走了,他平静的脸上不可察觉的绽出一丝无奈,她又是光着脚没有穿鞋么……
这两天郡主脾气不太稳定,入了秋的天气也不太稳定,早晨那会还阳光明媚,这时已经是倾盆大雨。
丁香陪着郡主在走廊下看雨,也看雨里的人,不知道哪两个倒霉蛋被郡主赏了眼,让他们在雨里跳当下外头歌乐坊里最时兴的舞。
郡主很体贴,既然下雨会冷,那就穿着棉袄吧,雨中翩翩起舞,那是多么美的一番景象啊。
“陆太医平时,对你们怎么样?”
郡主冷不丁的发问,丁香手一抖:“陆太医对下人们挺好的,奴婢们……都很尊敬他。”
就是有个跟郡主差不多的毛病,不爱搭理人,但是有个小病小灾壮着胆子求上门去,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所以如意阁的下人们对陆太医的感情确实很复杂……
“但是我觉得陆太医人缘看起来没有你们夸赞的那么好呢。”郡主颇有深意的看着丁香。
丁香一脸茫然,嗯嗯啊啊不知道该答什么。
郡主循循善诱:“亦或者说,人世薄凉如斯,陆太医难免得会失望啊。”
丁香……“啊?”
“池子里那些锦鲤,平日府里就我喂的多,可是要是我落了水,它们也是万万不会救我一命的,你说对吗?”
“奴婢不会让郡主落水的!”丁香在郡主期待的目光下拍着胸脯表了个忠诚的决心。
然后她看到郡主眸子里的期待一点一点褪尽,又恢复那副冷傲不耐烦的模样,薄唇轻启,刀子似的扎了丁香一句:“蠢不可救。”
蠢不可救的丁香哭丧着脸去找季献,季献耐着性子听完了她哭哭啼啼一大通废话,语重心长的拍了怕她的肩膀:“郡主所言不虚,不过丁香姑娘,有句话叫勤能补拙,你还可以挽回郡主的心的。”
丁香一天从大喜到大悲,绝望处又逢希望,当她听完了季献给出的希望之后,整个人跟被雷劈了似的定那了。
季献说:“你趁没人的时候,把陆太医放走了就行了。”
丁香惊恐的看着他。
季献露出个和煦温暖的笑容。
丁香抱着脆弱的脑袋落荒而逃,回去思来想去琢磨了半天,好像这不是什么找死的事儿,人缘特别好的陆太医帮过的如意阁的奴仆们,奴仆们不会是郡主喂的那群锦鲤一样忘恩负义,如今陆太医遭此变故,他们应该鼎力相救才对!
做完了此番壮举的丁香,咬着牙从园子里跪着爬回郡主的房间,二话不说咚咚的磕了几个头。
“奴婢自知今日酿成大错,不求郡主宽宏大量饶了奴婢,奴婢但凭郡主发落!”
乐阳郡主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心里怏怏的提不起劲儿来,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的,非常的不舒坦。
“好,那就罚你抄写金刚经一百遍,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时候回来吧。”
丁香一颗提着的心扑通一声掉回了腔子里,她感激涕零的磕了几个头,又惹来郡主一番嫌弃,快滚吧,额上的血弄脏了本郡主的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