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帝一声苦笑。
如今他面前,竟然有好几座大山,一是太后,二是天灾人祸,三是起义军,四是洋人外寇。
玉瑾看到他低落,摇了摇他的手,引得他抬起头看向她了,这才真心的微笑道:“我还有第二点原因,您听了可别高兴得跳起来。”
元和帝不由得被她这欢喜的样子吸引了心神,郁色也减淡了不少,他感兴趣地问道:“哦?”
玉瑾道:“商人敢囤麻料,不过是笃定咱们堵堤,必须要用麻料,可是他们赌错啦,”玉瑾说到这儿,眼里迸发出星星闪闪的亮光,只听她欣喜道:“我翻阅了所能收集到的所有洋人资料,终于查到了!洋人那儿,有一种‘塞门德’土(水泥),拌沙黏合,不患水浸!”
“果真?”
他们大清朝自前几朝来,经过无数代人心血改良,最后得出用麻料、草料混合糯米一起熬煮,堵在溃堤之处,凝固之后形成的堤坝,最是坚固耐劳,水浸不过,波涌不经。
麻料加糯米是最好最牢固的黏合物。
“这个塞门德土,我怎么从未听过?”
玉瑾后世里,水泥早是随处可见的施工材料,可是她却真的不知道也不记得水泥是什么时候发明的,所以她这几日翻遍了报纸书籍,终于找到了水泥的痕迹,水泥英文名cement,在上海一行商的册子里,她找到了塞门德这个名称的痕迹,她确信,这就是水泥。
“是,”她无比确信的点点头,看着元和帝的眼睛道:“塞门德土是洋人研制的,原料简单,成品要价并不昂贵,可以说,对比起来,比糯米和麻料便宜多了。”
元和帝沉思道:“虽说如此,但是算上海运……加上又是如此大的用量,我估计所耗银财也不菲。”
玉瑾眼角弯弯道:“这就是竞价的好处了,我们告知洋人,我国内有堵堤之料,并非只有买你塞门德土唯一之选择,再在国内放出风声,已与洋人谈妥全数购买塞门德土堵堤,您猜,是洋人先降价,还是商人先恐慌?”
元和帝一听,凝思一想后抚掌大笑:“哈哈!妙计妙计!夫人才智过人啊!为夫甘拜下风。”
说罢竟然拱着手,向玉瑾拜了一拜。
玉瑾赶紧站起来回之一拜,眼角弯弯,嘴角含笑。
元和帝这些天来,终于畅快笑了一回,黄河自从水患,他想尽了办法,又是顾忌那头,又是考虑这头,每夜都不得安睡,没想到玉瑾这儿,居然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有了这塞门德土,所有困境不说迎刃而解,至少有了喘息之机。
元和帝就道:“瑾儿,这塞门德土,我看还是要麻烦你出宫,联络一下那几个外使夫人,趁他们还未了解如今商人囤粮形式严峻之时,早早与他们商谈定价。”
玉瑾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早已想好的,此事未成之前,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不然国内商人和洋人们勾结起来,一起坑朝廷,那可就真是麻烦了。
玉瑾沉吟道:“如今天色尚早,我若是早去早回,还能赶得上宫门落锁。”
元和帝有些不舍,也有些担心,就道:“瑾儿……”,只喊了一句瑾儿,他就住了口,忍不住轻轻的抚摸着玉瑾的额角,从头顶一直缓缓地抚到她的耳朵和侧脸,用眼神描摹她的容颜。
他的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凝成浓得化不开的牵挂和担忧,然后化成一声苦笑。
他自嘲的摇了摇头,接着道“是我无能,每次都只能让你只身出宫,将自己置身险境。”
玉瑾一时千种滋味涌上喉头,却不知道用哪种语言来安慰他,她一时情急,瞪大眼睛用手比划:
“不是,没有!我并不危险!”
元和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抚她,那笑容却像哭一样。
玉瑾沉默了,她冷静了下来,微微笑道:“您不必太过担忧,宫外还有我二哥接应,他那么凶残,哪还有人敢招惹我?”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而元和帝想到舒乐的‘壮举’,笑容里也多了一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