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嫂捂着手退后,哀嚎道:“你看你弟弟,我说他趁你不在家,就欺负我个妇道人家,你还不信,现在当你的面,你可看见了。”
欺负你?李青山只觉得一阵反胃,你要是姓潘,还不算我吃亏。
李大哥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就是这么当小叔的?”
李青山低着头道:“这肉我自有打算,现在我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分开过了。”这是他在煮肉的时候就在考虑的事,他已不愿再在这屋檐下继续低头了。
李大哥没料到自己还没开口,李青山却先提出来了,心下一愣便是大怒,他是个愚鲁的庄稼汉子,不是能存住火气的人,捏着拳头上前,就要揍李青山一顿,先将这野猪拖走再说。
李青山见他来势不对,也站起身来,面上一片严峻,心中却有些发虚,他身子骨还没长成,疲累了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如何敌得过一个成年汉子,余光瞟向青牛,但青牛只是看戏似的看着这一幕,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就在李青山心中叫苦,准备挨一顿揍的时候,李大哥却停住脚步,眼睛望向李青山的右手。
那粗糙的大手中握着一把同样粗糙的短刀,充满杂质的刀刃,哪怕是经过细心打磨,也仍旧黯淡无光。
这是李青山这些年省吃俭用,在集上买来的一把短刀,很多地方都用得到,方才便是用这把刀切肉。
李青山顿时明白,自己这位大哥怯了,怯的不是自己,而是这把刀。而在这一刻之前,他从来没意识到手中的劣质短刀,竟然有着威慑他人的力量。
李青山上辈子也只是个普通学生,虽然打过几架,也只是同学间的争执,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与人兵刃相向经历。
明白了这个,李青山捏紧手中的短刀,故意向上扬了扬,仿佛野兽展示獠牙一般,虽然他其实根本不敢使用这东西。
李大哥立刻退后一步,李大嫂也不敢乱嚎了,到最后二人竟然退出牛棚,显出极其失望的神色,在外面乱骂了一通,然后重新回房商量他们的“大计”。
李青山却是充耳不闻,甚至连肉香味都抛在脑后,只是怔怔望着短刀,里面模模糊糊的倒影出他的脸,这个几钱银子的便宜货,刚刚保护了他,让他免受了一场皮肉之苦,免遭了一场侮辱,而且保住了自己的战利品。
虽然是理所当然的道理,但在这一刻,却像是豁然开朗的似的。
青牛卧在槽前,笑望着他。
火光摇曳,墙壁上黑色的巨人持刀而立,在这一刻,一个少年明白了力量的确切价值。
许久之后,李青山重新坐下,抓耳挠腮的望着锅子:“这肉还得煮多久啊?”他本就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这十几年来真是苦煞了他,爹娘在的时候还能逢年过节吃上几口,自爹娘去罢了,割那点肉还不够李大嫂一个人吃。
此时纵然是面前摆着一瓶仙丹,也比不上这锅肉让他心急。
猪是头大猪,这锅肉便足足煮了半夜。
升腾的火焰,飘荡的香气,噼里啪啦的响声,聚精会神的少年,凝成一副毫无情调与诗意,却极其质朴原始的画面。
最后,虽然连盐巴都没撒一点,更别提其他的调料,却让李青山吃的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不拘肥瘦,几斤熟肉下肚,最后连肉汤都喝的精光。
若此刻有人问李青山幸福是什么,他定然回答幸福就是一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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