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隐瞒什么,能够说的都说了,心中却是忍不住暗笑。老古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这老头一把年纪了,刚才来的时候,一副装酷的模样,眼睛那是长在头顶上的。嘿嘿,可是一听说大型古墓,顿时就像吃了蜜蜂屎一样。
老头在问了一堆广川王陵的事情后,话锋一转,问孙教授说,“既然你们已经将龙棺弄了出来,那么告诉我,龙棺内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于这个问题,不光是老头有兴趣,我与少爷、丫头闻言,也一起伸长了脖子,掏空耳屎听着。而胡来与王明两人,更是四眼冒鬼光。可是,孙教授吱吱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
老头怒了,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做了教授,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听得我与丫头、少爷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而胡来与王明两个,碍于老头在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
孙教授这次说:“上头要求保密!”
他妈的!老头一听就来了火,不光是老头,连我们都有点来火。这是什么话?让我们协助调查,却屁都不说一个,查个鸟啊?老头当即就站起身来,招呼胡来与王明说,“我们走!”说着,老头当真举着拐杖就走。胡来与王明连连对孙教授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留下老头。
哪知道老头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我说,“小子,你也走,别在这里陪着他们穷磨咕,浪费大好光影。我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翻几个土豆,赚几个钱哄女人。那丫头与小子我说不准,可是你的命硬得很,绝对不会早死,放心就是。”
我被他一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而孙教授却是真的急了,眼见老头就要走出办公室,忙说,“师叔,你等等……”
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内取出一盛厚厚的资料,交给老头说,“都在这里了,这可是我偷偷拍出来的。”
“去你的!你小子的那点鬼心眼,难道我老人家还不知道?”老头骂道。我这次知道,原来老头也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打算。
老头再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也好奇黄河龙棺内到底是什么东西,忙着凑过去看,于是,七个人围成一团,就在沙发上翻着那大堆的资料。
“师叔,你看,这个就是龙棺内的东西,好像是一方古印,”孙教授指着文件夹开头的几张大大的彩色照片说。
我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本能地问道:“龙棺内难道没有尸体?”
“当然没有尸体,这是镇河墓而已,哪来的尸体?”孙教授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说话,心中不解。那天晚上,在黄河底下,通过手电筒昏黄色的光芒,在白玉棺椁中,我清楚地看到一个模糊的人的影子?怎么会龙棺内居然没有尸体,而是一方古印。我再次将目光放在那些照片上。
照片很清晰,还表明了尺寸等等,那果真是一方古印,从上面标明的尺寸看,正好是三十点三厘米,成四方形,正面就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个花纹,仿佛就是地图,而侧面的四个面,却是四个不同的人面,似乎都是古代的武士,面目狰狞恐怖,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每一面的人面脸上,都带着狰狞诡异的笑意,一如王教授、单军、王全胜死后的狞笑。
我看到正方古印,心脏不争气地“啪”的一声,跳快了一拍,隐隐之间,说不出的难受。
奇怪奇怪!少爷一叠连声地说着奇怪,老头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奇怪的?”
我也不解,这古印确实是诡异了一点点,可也说不上什么奇怪啊。我们众人都狐疑地看着少爷,少爷顺嘴说,“难道你们都不感觉奇怪吗?你们,这个尺寸——三十点三厘米,一个脸盆有多大?这么大的印,往什么地方印?你们别忘了,在西周是没有纸张的,文字都记载在竹简上。而且,你们看,这上面的资料是,类似玉石,这个问题就又来了,既然是玉石,其沉重可想而知,谁吃饱了了撑着,整天抱一块石头在手中?”
我一想也对啊,没事抱那么一块石头在手中做什么?那么大,那么沉重?老头皱眉说,现在的印章,象征着某人、某单位等等,古代却是未必。我正欲向他请教古代的印章还代表着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翻看了另一页。
同样的也是一张彩色照片,所不同的是,这个照片拍的却是印章底下的文字,毫无例外,又是我们都看不懂的鸟篆。
如此大的印章上面,却仅仅只有四个大宇,我自然是不认识这个鸟篆的,可是,我与少爷、丫头在一见到这四个字的时候,都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少爷首先跳了起来,指着照片上的四个字说,“这,这不就是剑柄上的四个字吗?”
“什么剑柄?”老头的眉头皱得很深,问道。
我只能将在广川王陵中找到一柄青铜古剑的事情说了一下。老头问,“这柄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看向孙教授。
孙教授无奈,说是等下拿过来给老头看看,然后又赔笑着问道,“师叔,这四个字,是什么字?”
这孙教授可还直不怕丢脸,他堂堂一个考古教授,居然不认识鸟篆。不认识就不认识了,可是他居然还有脸去请教一个南爬子?他就不怕丢了他的教授颜面?而更让我好奇的是,一个南爬子,不过是一个盗墓贼,他怎么就懂得鸟篆了?
很久后我才知道,南爬子代代相传,由于见识的古墓多了,对于各类墓葬有着非常丰富的研究。而更为了自身的安全,他们必须得学一些不为人知的知识。比如说,古文、暗文等等。这个老头是资深的南爬子,学识渊博,远非那个半吊子孙教授能够比得了的。
老头沉吟了片刻,压低声音说,“天残地缺!”
我差点没有跳起来。果真是天残地缺,那么,难道我在广川王陵水潭的百余高台上,听到的那声苍凉无奈的叹息,以及那似乎是诗、又像是叹息的声音,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我的幻觉?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化蛇龙骨,天残地缺!
这十六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老头又向下翻了几张照片。都是那方古印的各个部位的照片,我已经无心看下去,心中反反复复都是那十六个字在翻腾着。
“这是什么东西?”老头突然指着其中的一张模糊不清的黑白照片问道。
孙教授摇头,说他也没有见过这张照片,这不是资料内的东西。我心中好奇,低头去看。那应该是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洞口处,露出一截黑黝黝的铁链。这铁链,我看着异常熟悉,似乎就是广川王陵水下甬道内的铁链,又像是控制那些黑色尸体的铁链,由于照片拍得实在模糊,我也分辨不出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丫头说,这张照片是她在教授的笔记本发现的,后来被警察搜查到了,大概一起送到了这里。
我皱眉,教授的那本笔记,我是知道的,我还曾经亲自看过,丫头原本还想着留着教授的笔记做个纪念,不想,还是被人搜查出来。
孙教授将资料向后翻了几页,指着其中的一张照片对老头说,“师叔,麻烦你看看,这是些什么字?”
我伸着脖子看上那张放大了照片,依然是鸟篆,上面是十六个大字,前面的我都不认识,最后的四个字,明显地与刚才古印上的四个字一模一样。而在这十六个大字的下面,还有着一排小字,比较模糊,看不清楚。
老头伸出枯黄的手指,摸了摸照片。我看得出来,老头的手指竟然在颤抖,好久,老头才说,“八卦甲子,神机鬼藏,化蛇龙骨,天残地缺!”
“啊……”我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果然,广川王陵与这黄河龙棺,有着密切的联系。不,不应该说是广川王陵,而是与广川王刘去的墓室相同的那一个西周墓室。我在水潭的高台上,曾经被八卦阵困住,最后陷入了幻觉中。曾经,我清楚地听到一声苍凉的叹息,有人在我的心底念叨着那十六个字,清清楚楚,丝毫无误。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那是八卦阵导致的幻觉,从来没有放在心中过。可是如今我从老头的口中,知道在黄河龙棺上,居然也有着这么十六个鸟篆。可是这十六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师叔,什么意思?”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头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异样。
老头翻了翻白眼,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那,这个是什么?”孙教授被老头抢白了一翻,也不在意,再次请教老头下面的一排小字。老头仔细地辨认了片刻,脸色微微一变,从鼻孔内冷哼了一声说,“这么小?我老人家眼睛花了,哪里还认得出来?”
我看着老头刚才神色有异,知道他必定是从这排小字中知道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推说不知道。孙教授一听就急了,忙着在办公室内转悠了一圈,问道,“那该怎么办?”
“给我看看实物,也许可以辨认。”老头直截了当地说。
我一听就乐了,心想这老头还真逗,居然玩这么一手。孙教授擦了把头上的汗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急出来的,皱眉说,他得请示一下上头,这个问题,他做不了主。
老头也没有逼他什么,爽快地说,你只管请示就是,反正他这几天也不走,要在附近逛逛。孙教授点头,话题一变,再次询问广川王刘去的墓志中提到的金缕素女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头说,祖上曾经说过,在黄河底下有东西。可是人家费尽心机,改交山川走势,弄出了影昆仑的走势,那么,在影昆仑的风眼中,势必另有大型墓葬。而这祥的墓葬,只适合葬女子。所以,广川王刘去的墓志所说的金缕素女,可能就是指这个墓葬。
我一听就急了,我可是刚刚从广川王陵内爬了出来,对于墓室,尤其是上古的大型墓室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喜欢古董,喜欢的也仅仅只是它的暴利,可不喜欢将自己的小命拴在裤腰带上去冒险,尤其是与死人打交道。
那是金缕素女,谁有兴趣,谁去好了。强奸她都与我无关,我绝对是不再去做南爬子。
孙教授说:“你老人家能不能说得详细点?”
老头说:“想要知道确切的位置,就得去黄河边看看,光在这里是说不出什么名堂的。我听得人说,当年你的祖师爷曾经说过一句‘怎么会是在这里?’也就是说,黄河眼中的东西,位置有异样。“老头又说,当初祖师爷失踪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是事后过去追查的。当时黄河眼附近有很多的村民,他问过许多人这个事情,可很少有人愿意谈起。普通的村民都很迷信,知道老祖宗的东西动不得,老头一定是被龙吃了。
但在老头的追查下,还是查出了一点眉目。当初,他们的祖师爷看的,并不是那个石头台子的龙棺,而是四周的山,随即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会是这样?”
我小时候曾经在黄河眼边呆过,这个故事,我也曾经听说过。但毕竟过了十几年,而且,给我讲这个故事的姥姥,也早就去世。当时我还小,仅仅也就是当作故事来听,从来都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接触这个石头台子的龙棺,也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生死命运,会与黄河眼下的龙棺联系在一起。
孙教授倒还真会蹬鼻子上脸,忙赔笑着要请老头去黄河边看看,可是老头却说,“黄河眼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但在看黄河眼之前,得先看看黄河龙棺底部的字到底写的什么?”
我想这老头说得也对那黄河龙棺的庐山真面目,既然我们都牵扯进来,好歹也让我们见一眼,就算是死,也做个明白鬼。
站在我旁边的丫头轻轻地拉了我一眼,我一呆,看向丫头。却见她趁着众人不注意,已经将厚厚的一叠资料捧在手中,正好翻到刚才的那张照片处,用一只手指指了指那排被老头说了看不清楚的小字后面的一个字。
我一看,不禁一呆。别的字迹确实很模糊,毕竟这东西在水下泡了数千年,早就腐蚀不已,可是这个字,却还是清晰可辨,那明明白白就是一个“姬”字,丫头说起过,王教授以前教过她。
“姬”字,又是一个“姬”字,西周天子到底在弄什么玄机?
我低头沉思,反复地想着西周的历史,希望能够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老头与孙教授已经开始讨论黄河眼的事情,我也没有心思去听。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黄智华抓了一叠照片走了进来。
“老孙,你快过来看看,又死了一个人,这个人你们谁认识?难道说他也接触过那玩意?”黄智华气喘如牛,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被他一说,我们的心都忍不住“咯噔”一声,毕竟,在场的人每一个人都与黄河龙棺有着那么一点点的联系,所以,我们大家都围了过去。
照片是刚刚冲洗出来的,而且,是公安局专业人员拍摄的,很清楚。黄智华解释说,就在一个小时前,公安局接到报案,说是在南宫门口发现一具尸体,他们只当是普通的案件,也没有在意。可是过去一看,那个矮胖子是专程负责黄河龙棺案件的,自然见过别的人的死相,当即见到这具尸体就傻了眼。那狰狞诡异的笑脸,正是接触了黄河龙棺,诅咒而死的人的人特征。
当即忙着令人将尸体抬回去,同时拍了照片,让黄智华拿过来给我们看。
少爷从黄智华手中接过一张照片.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惊叫出来,“王全胜?他也死了?”
我顿时就感觉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住。我仅仅只是在少爷的手中扫了一眼,就认出这照片上的人就是王全胜。少爷只知道他卖过古董给我,可是他却不知道,王全胜早就在半年前已经死了,当时我还借了他的三轮车想要弃尸,可是尸体在半路上失踪了。
我不明白,王全胜的尸体在失踪半年后,怎么会再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南宫门口,而且,从照片上看,他的尸体丝毫也没有腐烂的痕迹,不像是死了半年的人。当年,我可以确定他已经死了,死人活人我还是可以分辨的,那么,他的尸体现在出现在南宫门口,就只有一个可能——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