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穆府门口人声鼎沸,敲锣打鼓的队伍从长安街一直浩浩荡荡,如泉水涌动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彼时,穆桃正在后花园跟穆娉聊天,顺口提到了前几日在玄天崖见到的瘸子。
她说的灵动夸张,面上的怒气也是发自内心,听得穆娉忍不住笑了好多次。
“兴许你听错琴声,会错意了呢,小桃,你本就不懂音律,又做出这样武断的事情,误会了别人,也说不定。”
穆娉穿了一身粉色襦裙,发间别了一支绿簪,看上去清新雅致,她的手指纤纤,不似穆桃常年耍刀弄剑,指甲上面扑了细粉,在太阳光下泛着莹莹璀璨。
眉眼与穆桃相似,只是多了一些妩媚,少了穆桃的英气,她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不愿将旁人想坏。
穆娉与穆桃,是一母所出,性情却截然不同。
怀着穆娉的时候,李氏喜欢吃苹果,每日吃上两个都不算多,故而生下她的时候,穆占清直接给她取名为“穆苹”,后来李氏觉得“苹”字不妥,改成了谐音的“娉”。
事实证明,穆娉也担得上这个娉字,莞尔娉婷,端庄有礼,落落大方,识规懂矩。
后来李氏怀穆桃的时候,又喜欢上桃子,天南海北的各种桃子,只要穆占清能找到的,李氏一定全都吃下,生穆桃的时候,李氏气血体虚,没顾得上跟穆占清讨论名字的事情,于是,穆桃的名字就这么草率的定下来了。
人如其名,穆桃穆桃,又木又淘。
“没有,肯定就是骂我的意思,你想想,我都那么直白跟他说,不嫌弃他腿疾了,他若是真的欢喜我,肯定会直接跟我说,何苦费事弹琴。
估计是怕伤我面子,才会这么煞费苦心,想出这么一招委婉含蓄的拒绝办法,你说说,我听了三天的琴,当了三天的牛,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穆桃咬了一口酥饼,上面的脆渣纷纷落到盘子里,窸窸窣窣的就像偷吃的兔子。
想起来穆占清从前讽刺她的话,穆桃便觉得更加委屈了,这些年来,到穆府提亲的人不少,却全都是为了穆娉而来。
谁都知道,穆府的嫡女,长相柔美,性情和善,是个能主事的大家,关键是,穆占清是朝廷的户部侍郎,可大可小的官职,自然也引来不少人的巴结。
透过层层树荫,穆桃看见管家小跑着往她们这里奔来,管家身形本就微胖,跑起来浑身的肉跟着颤动,看的穆桃没忍住,嘴里的酥饼喷了出来。
穆娉从袖口拿出帕子,仔仔细细擦了擦她的嘴巴,“你呀,什么时候能不让爹爹和娘亲担心了,什么时候就真的长大了。”
“不是,姐姐,你看,刘叔的小脚,怎么跑的这么利索,哈哈哈哈。”
经过她一提醒,穆娉扭头,也看到刘管家那不停移动的小脚,跟他的庞然身躯形成强烈对比,穆娉掩了掩嘴,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刘管家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里好似还卡着风,呛了半天,手指向前厅,断断续续说道。
“两位小姐,前,前厅”
“刘叔,喝口水慢慢说。”
穆娉拾起那个空杯子,倒了一杯淡茶,端给刘管家。
那人连忙推辞,涨红的脸冒着密密的汗水,调了口气,一鼓作气说道,“大小姐,恭喜恭喜,皇上赐婚,快去前厅接旨”
穆娉听闻,当即站了起来,身形微微动了几下,绷住那颗跳动厉害的心,含蓄的看了一眼穆桃,果不其然,她正一脸谄媚的看着自己,仿佛在说,哎呀呀,又有谈资了。
“刘叔,你可知道皇上给我和哪家的公子赐的婚吗”
刘管家面上喜色盈溢,悄声说道,“听闻是安嘉世子,就是平阴侯府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