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皇宫里早已乱了, 到处都是奔走的脚步声、厮杀声、惨嚎声, 跳跃不定的火光与这些嘈杂的声音汇集成一片, 衬着这漆黑的夜色, 格外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乱子是从内部先开始的, 驻守在皇宫四处的金吾卫兵士,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就被身边同僚突然袭击, 往日里一同说笑甚至一起去逛勾栏院的兄弟,突然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 让人几乎来不及问一句为什么, 便魂归九幽只能去阎罗殿报道了。
有宫殿燃烧了起来,滚滚的浓烟,冲天的火光, 几乎只是一下子, 各处便乱了起来。
这注定是一场大乱斗,因为彼此之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阵营, 只能屠杀掉眼前攻击自己的人,不管他是谁。到处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开始有人反应过来, 在手臂上绑上有颜色的布条用以区分。
萧家迫于形势,萧皇后的突然倒戈致使他们只能破釜沉舟,此事正中宁王下怀。齐王和刘家同样因为如此, 一场十几年前的大火逼着两家人走到极端, 若是此事还没发生前有人这么告诉他们, 他们绝对嗤之以鼻, 可事实就是这样。
至于赵王和吴王,则纯粹是不甘心和被逼无奈了,其实如果不是齐王和宁王打算动手,他们恐怕还要再看看动静,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逼着他们一起动手。
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所有留存下来的人都用布条对敌我做以区分,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直至队伍越来越大。他们有的臂上绑着蓝色的布条,有的是红色,有的是黑色,还有的是绿色。
就在这时,黑红两色的人马突然抽掉手臂上的布条,统一换成了白色,并对其他人马进行屠杀。
寒风中,有一队人正在艰难地往前行着,他们甲胄分明,人数众多,可他们其中有一个穿着金色铠甲的人,若是换做平常,这种铠甲自然威风夺目,而此时无疑变成了最显眼的目标,会使人都往这里攻来。
“殿下,齐王和宁王联手了,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找赵王联手。”
“联手?联手!”
混乱的厮杀容易使人神志不清明,此时吴王也早已杀红了眼,可他明白齐王和宁王联手的意思,不外乎想对他和赵王单个击破,至于除掉他们以后如何,大不了两人再厮杀一场。
这个决定并不难做,吴王很快就下了命令,显然赵王与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两批人马在指挥下渐渐靠拢。
一处城楼上,寒风中齐王和宁王静立,看见下面宛如蝗虫一般的兵士,还有那些跳跃的火把光。
“老三和老四联手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说话的是齐王,他一身黑色铠甲,肩披同色披风。
宁王与他是同样的打扮,披风却是猩红色的里子,像血,与他平时的气质截然不同。
“二哥既早已有主张,还用询问弟弟?”
齐王失笑一声道:“到底我们现在是合作,哪能我这个当哥哥的专断独行。”
宁王不以为然,道:“东宫那边如何且不知,老六在甘露殿是毋庸置疑的,父皇也在甘露殿,不如先去那处。”
其实目标都是明确的,只是两人到底不是一心,现在看起来是同一阵营,也许下一刻就会翻脸,不然双方也不会做这种无谓的试探。
与此同时,甘露殿里。
鎏金连枝灯在角落里静静的散发出光亮,殿中十分安静,衬着远处传来的厮杀叫喊声,平添了一种很诡异的气氛。
这种诡异的气氛并未影响殿中的两人,这二人一卧一坐,坐着的那个一身规制太子服,端得是龙章凤姿,他身材挺拔硕长,满身气势内敛而又不失蓄势待发。
此时宫怿正拿着一本奏章,嗓音徐缓地念给元平帝听。
平时这种差事他都会在白日里晚上,今儿也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上元节,白日事忙耽误了,直到掌灯时分才来。
“你倒是沉得住气。”最终,还是元平帝略显沙哑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儿臣沉不住气也无法。”宫怿笑了笑,神色淡淡道。
元平帝似乎嫌他有些没出息,脸色嘲讽:“你东宫没人?”
“东宫有没有人,父皇难道不清楚?”
元平帝当然清楚,其实不光元平帝,包括宫怿,乃至齐王宁王等都清楚,东宫有多少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若是算不清楚东宫有多少人,今儿也不会闹出这么一场。
“你带了多少人出来?”
“两千。”
两千?着实太少了,不过这也是东宫仅能拿出的人。东宫六率到现在人都没配置满员,这是惯例,哪处都有吃空饷的。这些人一部分驻扎在城外,留守一部分护卫太子及东宫安全,今日轮守的一部分宫怿还留了人在东宫,能带出两千已经很不错了。
“就靠着两千人,你打算干什么?”
“充个人数吧。”
宫怿这回答将元平帝气得不轻,有很多时候元平帝都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有时候聪明,有时候愚笨,愚笨起来让人忍不住质疑。
“就这两千人,你想干什么,带着你的人滚吧,别杵在朕面前。”
“不是还有父皇吗?”
“朕?”元平帝先是诧异,再是冷笑,笑到最后成苦笑:“这次你别指望朕了,这几个兔崽子把朕手下的人,策反的策反,收买的收买,朕现在就是孤家寡人。”
宫怿没表示信,也没表示不信,依旧安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