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朝,河南路迎阳府。
城外大军延绵,一眼望不到尽头。
城内岗哨森严,闲杂人等不得擅自走动,因为这里是天子御驾所在。
从大都到迎阳府,路途接近九百里,二十余万大军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南边就是南京路两座重镇长水和利川,从长水西边继续往南可达南京城,沿着利川东边前进则能进入河南路和南齐定州接壤的地方,也就是定风道与宝台山一线。
景军主力在迎阳府暂时停留,一是为了休整,二是为了分兵。
此刻城中那座最宽敞精致的府邸内,气氛显得十分凝重。
“启奏陛下,七月初四日,敌军主力出现在太康城下,直接对我军展开进攻。兀颜术将军领兵迎战,然而败于南齐淮安郡王陆沉之手。此战我军折损兵马三万四千余,虎豹营全军覆没,兀颜术将军战死,至于敌军的战损暂时还无法得知。”
一名风尘仆仆的景军将领单膝跪地,脑袋低垂,语调发颤。
堂内一众文武重臣无不变色。
齐军并非孱弱之师,战场上胜负都很寻常,他们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然而兀颜术此战输得这么彻底,连自身都殒命沙场,对于景军来说是一个很伤士气的结果。
此刻有些人心里不禁泛起阴霾,难道那个南齐陆沉真的战无不胜?
另外一些人则悄然抬头望向主位上的天子。
景帝目光微冷,并未勃然大怒,看着前来禀报的年轻将领问道:“其他人呢?”
将领连忙答道:“回陛下,我军在西线连下严武城和杞柳城,原本要继续进攻高唐城,在得知太康之战的结果后,灭骨地和贵由两位将军决定暂缓攻势,坚守已经占据的两座城池,等待陛下的后续旨意。我军于东线集结大军,然而齐军虚晃一招,并未选择与我军正面对决,而是继续采取守势,古里甲等五位将军商议之后,暂时退回桐柏一线,未敢轻举妄动。”
这是兀颜术之死引发的一连串反应。
失去主帅的明确指令,无论是东线的古里甲等人还是西线的灭骨地和贵由,他们没有权力做出进一步的战略决策,再者也担心会陷入陆沉的陷阱,只能采取保守的战术,要么坚守已经打下的城池,要么直接退回到己方控制的防区。
明面上来说,相较于景军近五十万的兵力,太康一战损失三万多人并非伤筋动骨一蹶不振的打击,而且从战事的细节来看,兀颜术已经尽力对齐军造成杀伤。
在双方兵力差距较大的前提下,景军不是不能接受这种硬碰硬的对决。
问题在于兀颜术这一败等于毁掉了景帝前期的布置,无法在主力抵达之前对齐军形成有效的压迫,给了对方从容转圜的空间。
“兀颜术还是轻敌了。”
一片沉寂之中,景帝抬手捏了捏眉心,继而道:“他看出齐军的意图,却想凭着虎豹营重骑再现考城之战,然而陆沉又不是韩忠杰,再者他肯定会吸取两年前的经验教训,怎会毫无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