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彻心底漫出苦涩和挫败来,他想完成赵淑华的愿景,可他又深切的知道,他不是燕迟,没有统帅千军万马的能力,一旦赵淑华和赵佑倒下,他便也倒下了,他心底很是挫败,对放弃争夺帝位反倒没有那般心痛,只是觉得怅然失落而已,可想到赵佑和赵淑华的身体,他便觉得如此是最好的法子。
“都听外祖的,只是北府军该如何?”
赵佑闻言,沉沉的攥拳捶了捶椅臂,“这是我最对不起他们的,他们都是忠义之士,跟着我,盯上了叛贼的帽子,还有沧州……只怕我几辈子都偿还不了这债了,我想着,如今皇帝在临安无回护,朔西军多半是要胜的,且睿王此人,也叫人十分信服,如今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便是去投奔睿王——”
燕彻和赵旌没说话,片刻都叹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赵佑扯了扯唇角,“你们不反对?若北府军一散,咱们可什么都没了!”
燕彻苦笑,“眼下孙儿只想母后好起来,只想着外祖能长命百岁。”
赵旌也道,“可惜自然有些可惜,不过咱们一家人和和乐乐,已经是极大的福气。”
赵旌是赵家人,无论如何脱不了罪责,是决计回不去临安的。
赵佑见二人如此便宽慰笑起来,道,“好,你们想好了的话,便去将程玮他们叫来,所有从七品以上的军将,都叫来吧,睿王妃明天便要走了,咱们得快些。”
秦莞第二日一早便要走,这日便早早歇下了,半夜时分,却听到外面略有嘈杂之声。
她不知道北府军怎么了,也没有心思去管,当下便又辗转睡了。
等第二日一早起身,便见白枫面色有些沉重。
“王妃,昨夜北府军在整军,不知道要去何处。”
秦莞挑眉,“要回崇州?”
白枫摇头,不像,“所有人都在整军,可是赵老将军他们却没有怎么动,还有他们的亲卫,连收拾都没收拾,很是古怪。”
秦莞闻言也觉有些奇怪,却顾不得那么多,“不必管他们,如今赵老将军身体也不好,他们不会起对咱们不利的心思,去准备吧,既然他们这里有异状,咱们早点离开便是,如今咱们只管临安,北地要乱便乱吧。”
秦莞不觉得赵佑要伤害她,至多觉得赵佑是想占了威县,将赵淑华带去威县养伤,所以才整兵。
一番收拾,又用了早膳,外面白枫带着五百人早已准备妥当,秦莞便来和赵佑辞行。
赵佑拖着病体,带着燕彻和秦朝羽,亲自将秦莞送出了营门。
赵佑道,“这一路上,还望你保重,咱们虽然只有数日相处,可我老头子却觉你我投缘的很,如今一别,只怕没有机会再见了,你和睿王,都保重吧。”
秦莞心底也有几分伤感,“您也保重,您的身体按照我写的法子调理,必定会好转的。”
赵佑笑着颔首,一旁燕彻深深看着秦莞,而秦莞看向他的目光却十分轻飘,甚至还比不上看赵佑之时的关切,燕彻抿唇几瞬,还是道,“一路保重,多谢你。”
秦莞笑着摇头,看了一眼秦朝羽道,“皇后会好起来的,只是最近一个月还是要务必小心,我此番南下,若……若以后落下了病根,便让八姐给我写信吧,能帮得上我自然还会帮。”
秦朝羽一时红了眸子,忍不住上前将秦莞拥在了怀里,“秦莞,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只望你和睿王一切顺遂,我虽难见你,定时时遥祝你好,秦莞,你的苦日子都在小时候,以后一定会有延绵福报的。”
秦莞被秦朝羽这一抱弄得有些伤怀,笑道,“便借你的吉言了,你也会心想事成的。”
秦朝羽知道秦莞说的是她对燕彻的爱恋,喉头又是一哽,然而此刻万千话语都不必多言,见时辰不早,方才放开秦莞,秦莞上了马背,抱拳道了一声“珍重”便策马而去!
燕彻看着秦莞渐行渐远,一双眸子里的波澜也越发平静,最终,他揽住秦朝羽的肩叹息了一声。
秦朝羽说的是对的,此一别,只怕不复相见。
而他对秦莞的那些心思,也都随着这声叹息,尽数了结了。
秦莞离了大营,一整日都在策马疾行,昨日燕迟来信,如今已经进了颍州,而这一路上十分顺遂,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城池抵抗,他领兵北上抗戎敌的事传遍了整个雁江以北,但凡有些心气,或者因为戎敌入侵而担惊受怕的,都对他十分感激,自然,也不会拦他,不仅不拦,得知他有夺帝位之意,皆是奔走相投……
秦莞想着,自己在走,燕迟也在走,也没比她慢多少,便越发不敢停歇,只赶路到了日落时分,方才被白枫劝住,“王妃,就在前面的镇子停下吧,再往前,便要走半日才有集镇了。”
秦莞闻言正要说不必,却忽然听到身后又什么轰然震地之声,而白枫,更是不可置信的回望来路!
白枫比秦莞更敏锐,这声音一听他便知道是什么!
“王妃!是马蹄声,人数及多,只怕有六七万人——”
秦莞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这个时候,能来只有可能是北府军!”
白枫立刻道,“王妃,留在此处危险,我们速速入镇里去!”
秦莞摇头,“不必,我倒是觉得,来人只怕对我们无恶意。”
白枫到底是男人,比不上秦莞感性,想到来人如此众多,不敢让秦莞冒一点风险,然而秦莞却十分笃定,这般一耽误,没多时,浩浩荡荡的大军便出现在了来路之上。
数万人马,掀起了丈高的尘土,最前面领军的正是赵佑的副帅程玮。
程玮御马在前,看到了秦莞眼底顿时露出一片明光,老远便朝着秦莞挥手,他一骑绝尘的到了秦莞跟前,刚驻马便翻身而下,秦莞见他如此道,“程将军这是何意——”
话音刚落,便看到程玮走到她马前跪了下来!
这一下,秦莞几人都惊了住。
程玮抱拳行礼道,“末将拜见王妃,昨夜将军已和末将们表明了皇后和太子将放弃南下之意,事到如今,北府军也不可顶着叛军的头衔在北地苟且偷生,将军便于昨夜撤了北府军的番号,令我们自愿投奔睿王殿下!睿王殿下素有战神之名,我等军中男儿尽是钦佩,此番北地之战,更让我们心存敬仰,若将军愿战,我们便追随将军,如今将军放弃,令我们另择明主,那这天下,便只有睿王殿下能让我们二臣侍奉!”
程玮也年过四十,乃是老将,他一字一字铿锵有力,稍稍一顿又道,“将军昨夜便整军完毕,临行之时不曾告诉王妃,乃是怕王妃拒绝,如今末将领军赶上来,便是想随扈王妃投奔睿王殿下!”
秦莞心底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震惊赵佑和燕彻的决断,可想到如今北府军的处境和赵佑的心志,却又觉得这般境况应是顺其自然而成的,她愣了片刻,等缓过神来,便已接受了这般局面。
“将军先请起,辅国将军做了这般决断,我自无明白,如今将军来投,我亦不会拒绝,可我要确定一件事,如今在将军心中,谁才是将军之主?将军既说自己是二臣,睿王又如何能信任将军?”
程玮并没有起来,闻言只抱拳道,“一日为臣,一世为臣,除非睿王殿下不信末将,或有朝一日将末将定为反叛之贼,否则,末将绝不背主,若有背叛,有如此袍——”
“呲啦”的一声,程玮一把将自己的军服袍摆撕了下来,狠掼于地!
秦莞看着程玮坚毅模样,再看后面赶上来的北府军军将们个个都跪地行礼,当下便是豁然一笑,“好!既有此言,我这便带你们赶上睿王,睿王心怀苍生仁德贤达,必不负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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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结局又近了一步呀!冲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