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殷红如血, 硝烟滚滚, 残破的桅杆甲板散落在海面上四处飘浮, 沿海的渔村被洗劫一空, 有几处着火的村舍明火已经灭了, 还在冒着滚滚的浓烟。天渐渐亮了,持着长矛的士兵们来回巡视, 还有的在清点着伤亡,搀扶着受伤的士兵回军营。
薛盛从林翼的军帐中走出, 海风无情地吹动着他的发丝,一向一丝不苟的他竟也有几缕头发垂散在脸侧。他袖中紧紧地握着那只“暗香盈袖”的镯子,心中如刀绞般疼痛, 他的妻子已经被倭寇掳去整整一夜了!他忘不了昨夜找到母亲时,她痛哭流泪的话语,她说倭寇强行将眉眉给掳走了, 而她奋力想要拖拽住,结果只是拉下了她手腕上的镯子,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掳走了。
他不敢去想这一夜, 不敢停下来去想她的遭遇, 他的心像被人紧紧揪着,痛的有些呼吸不过来。他抚住心口, 颓然地在一个木桩上靠了靠, 不远处的海面上,半轮红日跃出海面,原本海上日出是极其壮美的, 此刻却似滴血般凄美。这一夜,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依然不足以叫巡抚与林翼发兵救人。
这一夜,他经历了人生从未有过的无助。他恨自己眼下只是个不大不小的知府,既护不了妻子周全,也护不了百姓安危。就在前不久,他甚至产生了此生就这样,守着妻子平平淡淡过一生也不错的想法。可是当灾祸来时,他才明白他连妻子都护不住。
人生第一次,他对权势产生了莫大的渴望,如果所有人都能听令于他,他定能保眉眉周全。
他一拳狠狠砸在木头桩子上,鲜血淋漓,他却感觉不到了。既然明面上行不通,那就休怪他使出其他办法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她带回身边来。
石青山很快召集了一批武艺高强,熟悉水性的死士。前一夜才征战过,倭寇也死伤无数,定然需要休整,现在前去突袭正是好时机。
徐观岚和其他掳来的年轻女子被关在船舱里,几乎所有人都害怕地缩成一团,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吓得小声啜泣。流月紧紧地握着徐观岚的手,虽然也害怕,还是小声地安抚她叫她别怕。她怎会不怕,她与婆婆拜了妈祖正准备回城,忽然身边就乱了,说是倭寇来了。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就被一个猥琐恶心□□着双臂的倭寇给扛了起来。她还怀着身孕,被颠来倒去一路,现在她的肚子隐隐作痛,她轻轻抚着小腹害怕极了,好怕孩子出问题。
透过木板的缝隙,她看到外面一群被同样抓来的男子,赤着脚戴着手镣脚铐。他们被要求剃头,剃成倭寇的难看发型,若有不从者,他们凶残地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刀子刺了上去又迅速拔出,鲜血喷涌而出,甚至溅到了她这边的门上,那些人还不解气,将那男人一推扔进了海里。
徐观岚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捂着嘴差点叫出声来。
是她把泉州想的太过于太平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她这个高门大院的女子根本就想象不到现实竟是这样的残酷,原来死亡真的离她很近。
如今自己也被抓来了这里,还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长松,你在哪里。
船舱里黑漆漆的,没有一扇窗,也不知白天黑夜,让人心中生出无限恐惧来。她瘫软在地上,默默地流着泪,他肯定急疯了,肯定在四处想法子救她。可倭寇这样凶残,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他来营救了。
“小姐别怕,姑爷肯定会来救我们。”流月搂着她让她靠在肩头。
“我有些肚子疼。”她皱着眉,如今怀有身孕,她最担心的是肚子里的孩子,她都已经感觉到胎动了,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太微妙,如果孩子不测,她根本承受不了这种失去,宁愿自己去死。
流月轻轻摸着她的肚子,小声安抚:“小少爷那么坚强不会有事的,小姐您放宽心,不要紧张,试着深呼吸。”
流月说的对,他一定会来救她的,她默默地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要镇定,她紧张孩子也会感受到这种情绪。
门外一片惨叫声,鲜血从外面淌了进来,大家惶恐万分,瑟瑟发抖起来。在一片惊慌失色之中,门被打了开来,两个倭寇眼神下流地在姑娘们身上扫过,脸上露出□□,诉说着恶心的念头。大家都慌极了,低着头往角落里缩去。
那两个人像阴影般压了过来,随手抓起一个姑娘,那女子惊叫一声,那两人哈哈大笑,伸手就去扯她的衣襟,女子哭着喊着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他们恶魔般的禁锢,衣裳的撕裂声像一道残酷狠厉的鞭子抽打在所有人的心上。女子不堪其辱,趁着他们脱衣的间隙赤足跑了出去,扑通一声投入了海里。
那两人咒骂了一声,又把目光投向其他人。女子的贞洁大如天,有贞烈且承受不住的,在他们得手之前,大声惊叫着一头撞死在了墙上,顿时鲜血满地。所有人都怕的不行,瑟瑟发抖地缩挤在一起。
那两人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了一圈,在看到徐观岚时,顿时眼前一亮,两人眼神交流一番,觉得她姿色最好,顿时起了色心,上来就去拉她。
流月用身体死死地护着她,大喊:“这是知府夫人,你们好大的狗胆!”
那两人能听懂流月的话,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知府夫人?我们是倭寇,连知府都敢杀,更别说知府夫人!”
“我家老爷乃内阁次辅,你们不怕被歼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