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北极气温最暖的月份。
太阳近乎以一种永恒的姿态,趴伏在地平线尽头。
北极科考船龙极号在一望无际的冰川上缓慢行进,船艏刺耳的破冰声响个不休。
中午时,气温上升到零下7度,不像往日般寒风肆掠,大副赵勐通知所有科考队员到甲板上活动透气。
赵勐是李唯一的师兄,早年在师门练过六年拳掌,后来参加海军,一步步升到校官,航海经验丰富。这次随科考船一起出发,负责船上的人员管理、船体维护等事宜。
已经闷在船舱中好几天,来到甲板上,大家都很兴奋。
有的张开双臂畅快呼吸,有的大声呼喊,有的捡起甲板上未清理干净的冰雪,向远处投掷。
随行记者在录制播报材料。
气象科研人员投放出探空气球。
“瑞雪惊千里,同云暗九霄。”
“地疑明月夜,山似白云朝。”
跟许教授一起走出船舱的七八个学生中,有一个矮个子触景生情,当众大声吟诗,嘴里吐出白雾一团团。没有人嘲笑或尴尬,都感同身受,意气风发。
还在大学读书就被选中,前往极地科考,人生履历自是多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李唯一独自一人坐在船艉的梯道上,与那边的欢笑打闹和豪情万丈格不相入。
他面容清俊,鼻梁高挺,嘴唇冻得微微有些开裂,刚念完大一,年纪比许教授带领的那帮硕土学生小一大截。
从厚厚的橘黄色防寒服衣领中,掏出挂在脖颈上的一件古饰,抚摸上面的纹路,思念之情随之涌来,脸上流溢出苦涩和悲痛。
这件古饰,名叫“道祖太极鱼”,是阐门的门主信物,据说是从周文王时期传下来。
由两条青铜鱼的首尾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太极图印。
鱼鳞雕饰很清晰,但鱼眼缺失了一颗。
两条鱼的鱼眼,是太极中的少阴和少阳。仅剩的那一颗,微微泛青,豆子大小,材质颇为特殊,似玉、似石、似骨,古韵很浓。
老门主说,那是道祖的眉心骨。
两个月前,老门主临死时,将道祖太极鱼传给了李唯一,他也就顺理成章成为阐门新一代门主。
从小就没了父母,李唯一是和老门主一起长大,亲如爷孙。老门主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当时恰好遇到回山探望师父的赵勐,老门主临终之际将李唯一托付给了他。赵勐见李唯一陷在伤痛情绪中,好几天都走不出来,于是便提议带他出去散心。
李唯一登上科考船才知,师兄带他去散心的地方,竟是遥远的北极。
“唯一,又想老门主了?”
赵勐从甲板上走过来。
他一米八六的魁梧身形,方面大耳,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加上身穿本就宽厚的防寒服,双臂粗大若柱,如山似岳般很有男儿气概。
李唯一迅速收拾情绪,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师兄你不用担心的,我没事,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任何事都是可以在时间中淡去和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