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曹国公李文忠带领的七万余明军主力,就全部抵达了日本本州岛的南部,而有了如此雄厚的兵力的支持,朱雄英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把自己对日本的布局一一落实。
很快,关东的上杉氏的最后残余势力,在通过海路登陆的明军偏师的支援下,被镰仓公方兼关东将军足利满兼剿灭。
不过跟各方都比较暧昧的今川了俊,依旧按兵不动。
倒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手头兵力单薄,并且他在关东地区的威望,也远不如苦心经营二十年的九州地区。
今川了俊面临的困境是很现实的,他能阻止足利满兼向京都进军,卡在京都和关东的中间,但是他既阻止不了明军进攻京都,也无法与相交莫逆的大内义弘刀兵相向。
所以,按兵不动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而若真是铁了心出城浪战,恐怕也是白白折损了性命。
现在这些日本的大人物都很清楚,明军的火器已经进化到了堪称“毁天灭地”的程度,光凭现有的装备和战术,根本无法与之为敌,在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或者获取同样的火器技术之前,跟明军打仗,那就是送人头。
而其他的势力,或许还有时间徐徐图之,比如南朝的北畠满雅就曾三番五次地打听过明军的火器,只不过每次都碰了一鼻子灰,远在关东的足利满兼,因为还有一定利用价值,所以也暂时不用担心被明军给灭了。
但是困在京都城里的室町幕府,那可就真是每天都在严重焦虑了。
很多幕府高层都一宿一宿地失眠,就好像生怕一睁眼明军就兵临城下了似的。
而他们的担忧,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在奈良盆地休整了很久的明军,开始大规模地拔营北上。
当年南朝的“花将军”北畠显家曾从关东出发讨伐幕府,两军于青野原交战,北朝幕府军败退,而足利尊氏听了高师直、高师泰兄弟的劝告,两人认为“京都自古易攻难守,守京都者多败亡也”,足利尊氏放弃了固守京都的方案。
而如今足利义满,他想过与明军和谈,但被拒绝,他想召集地方的守护大名来勤王,但也被拒绝,在退无可退的绝境下,却跟足利尊氏不同,并没有了出城一战的勇气,而是待在花之御所里自暴自弃,在明军令他绝望的实力面前,这位纵横日本数十年的枭雄,彻底意志沉沦了。
足利义满在花之御所中每日借酒浇愁,眼见就是一副等死的模样,幕府里的“三管领”“四职”这些重臣,也都起了别样的心思。
“大人,将军正在气头上。”
当畠山基国来求见足利义满的时候,却被下人拦住了,不远处的室内,传来了“呯哐”的打砸声。
畠山基国眉头紧锁,目光透过紧闭的拉门,仿佛能穿透那薄薄的障壁,直视到室内足利义满颓废的身影。
此刻的足利义满并非仅仅是在气头上,而是面对着前所未有的绝望,或者说无力。
明军的威势如日中天,现在已经集结了十余万兵马,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室町幕府也不过如此,何况是现在的室町幕府呢?
“事已至此,逃避不是办法。”
畠山基国示意下人退下,自己则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着足利义满情绪的平复。
“将军大人,畠山基国有要事相商,关乎幕府存亡,望大人能赐见一面。”
室内的声音渐渐停歇,足利义满的声音透过门缝,显得疲惫而沙哑:“进来吧,让我听听你的高见,但愿不是些无用的安慰。”
畠山基国推开门,步入室内,只见足利义满坐在散落一地的酒壶与杯盏之中,形容枯槁,眼神空洞。
他心中暗自叹息,却也不得不强作镇定,开始陈述自己的计划:“大人,明军势大,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但京都并非无险可守,我们应当利用地利,重新部署城防,同时寻求谈判的途径,哪怕是一丝和谈的可能也要争取。”
足利义满苦笑,摇了摇头:“和谈?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他们要的,是整个日本的臣服,是我室町幕府的覆灭,至于上次说的那些地方守护大名,他们或是心怀鬼胎,或是早已被明军的威势吓破了胆,何来勤王之说?”
“将军所言极是,但正因如此,我们更需自救。”畠山基国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我提议,立即动员京都内的所有工匠与民力,加固城墙,挖掘壕沟,布置陷阱。同时,挑选精锐武士,组成敢死队,以备不时之需。此外,我们还可以利用京都复杂的地形,设置伏击点,拖延明军的进攻步伐至于外交,我们不妨再试试,或许可以通过南朝,或是其他尚未明确表态的势力,寻求一线生机。”
足利义满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畠山基国的每一句话。
最终,他缓缓摇了摇头。
“没用了。”
畠山基国眼见足利义满斗志全无,心中暗恼,干脆一跺脚,行礼后径自走了,再不言语。
足利义满知道自己伤了这位忠心耿耿的手下的心,但也只是一声叹息。
之所以畠山基国表现的比足利义满还关切,是因为跟其他家族相比,在室町幕府这条大船上,他畠山氏是最下不了船的。
畠山氏是幕府御家人,地位显赫,畠山氏在足利一门中尤为尊贵,与斯波氏并列,畠山基国是整个京都最重要的政治人物之一,谁都能背叛幕府,但他不行。
至于剩下的两家,也就是斯波氏和细川氏,之前就一向不对付,这时候眼见大难临头,却有了一些新的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