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冬去春来,但从南向北一路走来,风还是越来越寒,路上荡起的尘土也遮天蔽日。
一队兵马疾驰,其中一人忍不住打个喷嚏,发出咳嗽声。
“将军,要不要歇息?”旁边的兵卫询问。
这位大人还没说话,队伍中一人发出嘎嘎笑“我说二哥,你也太娇嫩了,在南方不过两年,连风都吹不了?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到了北境风沙吹死你!”
梁二子回头瞪了他一眼:“少说两句少吃两口风吧!”
梁六子在马背上叉腰得意洋洋:“我可不像你,我们河西可是风吹日晒,一张口一嘴风沙。”
梁二子不再理会他,看向前方:“大哥他们不知道走哪里了?我们到前边城里歇脚等一等。”
一行人进了城池寻了客栈,但并没有歇息。
梁六子被梁二子拉着走在街上:“二哥要请我吃饭吗?反正我是没钱。”
梁二子再次瞪他一眼:“你的钱都吃了?你看看你这两年胖了多少!河西有那么清闲吗?”
“没有没有,河西忙死了,我不得不拼命吃才有力气。”梁六子笑着说,说话间看到街边的酒楼。
这座城很繁华,华丽的酒楼茶肆林立。
“二哥,随便去哪家吃都行,我不挑。”梁六子催促。
梁二子却对酒楼茶肆不感兴趣,视线越过似乎在寻找什么,揪住梁六子向前走,一边问路人:“你们这里最好的商行在哪里?”
路人很热情询问要买什么。
“家里兄弟要娶媳妇了,买点贺礼。”梁二子笑说。
“恭喜恭喜。”路人笑着说,更加热情,指着前方,“从街口拐进去就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商行,金银首饰,玉石珍宝,家具皆有,我们这里人家娶亲嫁女,都从这里买。”
梁二子笑着道谢,扯着梁六子向那边去。
梁六子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姓霍的成亲,咱们干嘛还要准备礼物?”说着又怪笑,“墨门这么有钱,他一分钱都不用出,可以说入赘了,墨门应该给咱们钱。”
“可以啊。”梁二子也不看他,只道,“到家你跟陈十要钱去,看他怎么揍你一顿。”
梁六子哼了声:“谁怕他。”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这边街上,一眼就看到一家很大的门面,挂着金碧辉煌的匾额。
“这个——”梁六子抬脚就要进,又被梁二子揪住。
“这是典当铺子。”梁二子说,指了指另一边,“那才是商行。”
梁六子抬头看果然见金碧辉煌的匾额下悬挂着当铺的标记,而紧挨着的旁边的才是商行。
“真是好笑。”他说,“典当铺子开在这里,是诅咒买了东西早晚要送回来典当吗?高高兴兴来买嫁妆,真是晦气!”
说罢跺跺脚啐了口,向旁边的商行去了。
梁二子摇头跟上。
街上人来人往,面带喜色进出商行,而典当铺子也不断有人进出,身形佝偻神情灰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辆车停在路边已经很久了,车里的人似乎一直踌躇不敢走下来,恰好听到梁六子那句话,她不由苦笑一声。
这是一个年轻的妇人,穿着打扮富贵,面容哀苦,喃喃自语:“买嫁妆的时候,谁会想有一天要当掉嫁妆。”
成亲出嫁是人生中最高兴的时候,也没有人能知道将来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
比如她,虽然这门亲事并不如愿,但也没想到丈夫会病死,而她连家产也要保不住了。
当人妻母过日子,真难啊。
“母亲。”怀里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吃完了一块糖,坐不住了,扭啊扭,“饿。”
年轻的母亲从哀伤中回过神,下意识伸手从车里的小匣子里取糕点,打开却空空,这才想起,身边伺候的婢女仆妇已经变卖了不少,这些日常出门该准备的也没人准备了。
身边跟着的小婢女脸色惶惶:“我,我不知道,先前姐姐们没交代。”说着要下车,“少夫人,我这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