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的余响仍在耳边回荡,白光消散，灯笼烛火重新散出光芒，玄清怀疑自己方才没听清，将白樱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屏风外筵席已结束,宁家人正在三三五五的送客，一片告别嘈杂声中,白樱吸了一口气,淡而无痕地看着玄清：“我说,我不回混元山了。”
玄清愣了一下,飞快地偏了一下头：“你是说，是更喜欢凡间么？没关系,等我们回去，看你喜欢哪儿便在哪置一处房子，我们将凡间都玩个遍……”
“玄清上仙,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周围人已经散去,没有人敢继续停下听玄清上仙的墙角。
“我明白什么？我应该明白什么？”玄清伸手抓紧白樱的胳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瞬间变得陌生十足的少女。
她今日没有梳那两根小辫子，头发像成熟女子一般挽了个斜髻,轻施粉黛,白边深紫色的氅袍托到脚边,一颦一笑间都再无当初刚到凡间时那种天真灵动的劲头，玄清觉得仿佛忘了有多久没这般好好看过她，没发现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变了多少。
白樱的手中没有任何温度，轻声道：“清姐姐，我很感恩这段日子能和你这般四海八荒第一上仙朝夕相处,姐姐于我的救命之恩，白樱没齿难忘。”
“白樱，你告诉姐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逼你这样说？你不要怕，你现在告诉姐姐。”
白樱摇摇头：“没有人逼我。姐姐，我有点累了。”说着轻轻挣开了她的手起身往回走。
玄清起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声音颤抖道：“是因为宁湘么？是因为她给姐姐送过几次东西，同我一起去了不言村，是因为姐姐照顾她的时候冷落了你，你才这样对不对？”
“你听姐姐说，她送我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拿，去不言村的时候姐姐一路都未同她说过几句话，至于照顾她……嘤嘤，姐姐真的……”
她声音颤抖，眼神中是白樱见过鲜有的慌乱，一瞬间的冲击让她心中错愕，像是想要冲破什么，转而被一个更大的念头控制：“清姐姐，不是你，是我。”
玄清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我想留在宁家了。”白樱垂眸。
“宁止？”玄清猛地捏起白樱的胳膊：“是因为宁止么？定是他给你施了什么妖法……”
“不是妖法清姐姐”白樱几乎是低喊着打断她的话：“我喜欢他。”
“你说你喜欢谁？”玄清几乎是气笑了，睁大凤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女，冰冷的银色月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迎着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他，宁止。”
像是一直被把玩在手中的念珠顷刻间散落满地，碎了的珠玉在散满心房。良久，玄清清了清喉咙，眼中绽出一个苦涩十足的笑，声音低哑道：“嘤嘤，你同姐姐开玩笑的，对吧？你怎么会……喜欢上宁止呢？”
“怎么不会？”白樱转头，澄澈的眼眸中多了几分委屈与质问：“我伤口未愈，日日心痛蚀骨的时候姐姐在哪儿？我日日在茶馆等候，日日担心姐姐的时候姐姐在哪儿？我受人欺负，在奇峰谷中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回来之后，仍是陪在她身边。”
转而恢复了理智一般，有些木讷的一字一顿道：“是宁止救了我的性命，是宁止一直陪着我。”
“你果然，还是怪怨姐姐，对么？”玄清抬首，无力的凤眸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雾。
白樱轻轻挣开她的手：“我累了，先回去了。”
“可你方才不是这么说的。”黑暗中传来玄清上仙沉沉的嗓音。
白樱一愣：“什么？”
玄清盯着她的眼睛：“筵席之前，在川花谷中，你不是这么说的。”
白樱明显的一怔，转而微微勾了勾唇角：“你能骗我，我为什么又不能骗你呢？玄清上仙。”说罢转身离去。
无尽的夜色中，月光一点点掩过玄清的身影。矮墙不远的另一侧，男子的脸上闪过一个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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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感觉自己睡了许久，像是记忆被什么人抹去，听到门外有嘈杂声，昨夜的记忆昏昏沉沉袭来，她和玄清上仙先是去了川花谷，而后玄清被宁湘叫走，她自己在小巷中遇到了宁止……宁止、玉佩……对，她是要去揭发宁止的，怎么现在竟是躺在床上了？之后筵席上又发生了什么，怎么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樱赶忙翻身，刚一踏到地上，一股强劲的控制力再度袭来，身体木讷的停在原地，毫无生气地转了两圈，而后静静地走回床边开始梳洗穿衣。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像是有人喊了一句什么“放开小姐”之类的，下一秒房门便被用力推开，白樱回头，正是玄清上沉着脸仙拉着宁湘的胳膊走进来。
“玄清上仙这是做什么？”
玄清甩开宁湘的胳膊：“你自己说。”
宁湘像是害怕极了，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停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哆嗦。屋外丫鬟弟子围了一圈，却是谁都不敢上前来。
白樱走上前将宁湘拉在身后：“玄清上仙让她说什么？”
玄清吸了口气：“我不管她私下里同你说过什么、骗过你什么，今日在这里一一说清楚，你对我如何，我又对你如何！”
宁湘还是一个劲的默默流泪，贴身丫鬟念念忍不住喊道：“玄清上仙您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敬您是上仙，却也不是这样欺负人的吧？小姐对您舍命相救，昏迷了整整二十日，如今尚未痊愈，你就这般逼迫她，这可是什么上仙的所为？”
一旁娇儿也帮腔道：“玄清上仙，宁家从未敢对您和白姑娘有过半点亏待，您有话先好好说，别这样吓小姐了。”
玄清苦笑了一声，目光中显出一丝无力：“就是因为你们照顾的太好了。”
众人不明白她的意思，白樱朝念念使了个眼色：“你先去把你家小姐带回去，都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散开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