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也有个小儿子,听见响动之后却也是揉着眼从后屋出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桌上的食物。妇人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只得任由他在桌前一起吃起来。
白樱本来还有所顾虑,但见她儿子都吃了,自己便也跟着吃了起来。
她本来就饿了,再加上这发糕的美味香甜极其诱人,几乎是能一口咬掉半个。许是吃相太难看,一旁的妇人忍不住看着她笑了一下。
白樱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个嗝儿找话道:“请问大婶叫什么呀?”
“没个名儿,叫我阿香婶就行。”
白樱点点头:“阿香婶,我和姐姐之前在镇上听说,你们不言村的人不仅不能说话,还不能踏出这村子半步,可今日一见……好像只有阿霞姐不会说话呀?”
阿香婶未答,看了一眼门口,又收回目光,将小儿子抱起来放回后屋,这才又回到桌上小声道:“二位姑娘,实不相瞒,我们不言村的人,着实是受了苦的!”
白樱赶忙也凑过去:“这是何意?”
“也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传言了,说是不言村的祖先动了仙脉惹了仙怒,故而被下了诅咒。传言太久,什么说法的都有,但有一点难以改变的,就是世人对于不言村人的目光。”
“也就是说,不言村被许久以前的传言所累,被外面的人视为不祥?”玄清上仙接话道。
“姑娘好生聪明。我们不言村本就地处偏僻,很少同外界往来,再加上这般传闻,外面的人不仅不肯帮衬,还造谣说,谁靠近我们便会同样受到诅咒呢!”
“至于不能说话、不能踏出不言村半步,那不过是我们用来自保的借口罢了。听说,早年间这村子里来了几个聋哑之人,娶妻生子,一待便是一辈子不走。可是聋人娶了聋人,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是聋的,哑巴娶了哑巴,生的孩子也难逃哑命。就这么一代代传着,弄得这村子里有许许多多像阿霞这样的哑巴。”
“每当外面有心怀不轨之人想欺负我们这些可怜人,我们整个村的人便都装作哑巴,为得就是让他们相信诅咒的传言,再不敢轻易踏足。”
白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却又皱眉问:“那你们也不能出去吗?那为何虎子可以跑出去?”
阿香婶苦笑着摇了摇头:“也许真的是受了诅咒吧,从前也有人出去过,可是每到有人出去,过不了多久,他的尸体就会莫名出现在村子当中。”
她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此刻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白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至于虎子,他其实不是阿霞的亲儿子,几年前,也不知是谁在村子河流的上游放了个竹篮,还是个婴孩的虎子就躺在里头,被正在河边洗衣服的阿霞给救了下来,从此便当成儿子养了。”
“那么也就是说,只要不是生在这村中的人,便可以随意进出?”
阿香婶点点头:“应当是如此。”
“山怪吃人的传言又是何意?”玄清突然开口问道。
只见妇人乍一听到这话,瞬间变了脸色,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开始磕头,边磕头边在口中喃喃:“山神大人莫怪,山神大人莫怪。小姑娘口无遮拦,还望山神大人莫怪。”
白樱看她好像突然被什么附身了一般疯癫,一时怔在原地,那妇人磕过头后,再也不愿多说什么,径自拿了烛台带着她们去了空房,把人一送到便又慌里慌张地走了。
“……”
屋内有一张不甚宽的床,白樱拖着疲倦的身子爬上床,爬上去之后才想起来,自从她胸口疼那日起,玄清上仙就再也未同她同床过。眼下只有一张床……
于是赶忙又爬了起来,乖乖地跪坐在床边等玄清上仙的意思。
像是看出了她在顾虑什么,玄清拿着烛台的手一滞,道:“无妨,一起睡便是。”
等到玄清上仙吹灭了灯烛上了床,一股熟悉地带着香气的踏实感才迎面扑来。
床不宽,白樱几乎翻个身就能和玄清上仙的身体贴住……许久不曾有的感觉传来,连同今日的疲惫洗去,白樱忍不住又偷偷往前蹭了蹭身子,等到头顶快要碰到玄清上仙下巴的地方才停下,小声道:
“玄清上仙,你有没有觉得,今日的事,还是有些奇怪?方才她们拍门的时候,阿霞的神色始终是很害怕的。就算是私自放了生人进来,邻里之间有话也能好好说,又怎会怕成那个样子……”
玄清感觉到怀中人想钻进来却又刻意保持着距离,轻轻勾了勾唇角:“的确。阿霞同这其他两户人家的态度,有着很大的差别。”
“所以,她们当中必然有一方有问题?”
玄清上仙微微点头:“她们之间的关系,显然不像是普通邻里那么简单。”
“还有还有,阿霞画的那个东西,玄清上仙你有印象吗?我总觉得先前像是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感觉到枕边人懊恼的语气,玄清淡淡地伸手抚了一下她的脸,柔声道:“没见过。”
“你今日太累了,不必再费心,有什么事明日再想便是。”
被她这么一提醒,白樱感觉自己确实是很困了,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将胳膊往身下一放,睡了没一会儿便又支起脑袋,冲着玄清仙小声道:“玄清上仙,我们明日就走吗?”
“看情况。”
“哦……”白樱又转过身去睡。
没过两分钟,又转过头支起身子:“倘若这里真的有危险怎么办?”
玄清睁开眼,感觉到黑暗里少女正在目光担忧地看着自己,有些无奈地伸出胳膊,将她从身后往怀中一搂,双唇正好凑在她耳边道:“有我在,你便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