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灏垂着眸子,任她将自己的手指咬出一丝淡淡的血痕,胭脂般沾在那瓣乌紫唇上,染了几许鲜活生气。
“你当自己还是一万年前,手握夭若,执掌三界杀伐生死的小帝君么?”他的嗓音清清泠泠,薄唇吐出字字,最剜人心,“你一身道心消解,修为散尽,谁还会尊你做三界共主?”
“莫说三界神魔,便是天道,也不会认一个废物做主人。”
玄谷怔怔听着,慢慢松了嘴。如今三界之内,谁要杀她,也是如捏死一只蝼蚁般容易。
凝黑的眼珠迟钝地转了转,玄谷对上了帝灏沉黑的眸子:“我若不给你‘生机’,你是不是就会杀了我?”
沉稳如古井无波的眉目轻动,帝灏移开了和她对视的眼睛,收回手,藏于玄色星尘衣袖下,以拇指刮蹭着微微发痒的流血虎口,声调冷淡:“自然。”
不可以“生”证天道,那便杀了身怀“生机”半步天道的玄谷,自然便有后继之人能踏出自己的天道。
“那你怎么还不杀我?”玄谷突然便笑了。
帝灏还是那一句老生常谈:“我等你把生机给我。”
“若我说,我并没有‘生机’呢?”她生来就非阴非阳,非神非妖非魔,自谷神而出,‘生机’便是她,她便是‘生机’。
帝灏的眉目更冷冽了几分,他抿紧了唇,盯着玄谷的眉眼,似仔细看过一个星辰轮转,终究一言不发地拂袖离去。
锁星宫里,更清冷幽寂了几分,就连头顶天阙尽头的星辰清光,都无法透进丝缕。
锁星宫外,帝灏沿着九重天阙最高处,拾阶而下。一朵红艳得好似沾了血的桃花落在冰玉阶上。
他看着那瓣桃花出神,也不知,万年前,她手里拿着的那支,染尽三界天地神魔血的夭若上,桃花是不是也开得这样灼艳。
伸出袖下被咬伤的那只手。以他现如今的修为境界,除了天道,哪有人还能这般轻易伤得了他?仙人身躯,金玉击之不破,亦不是肉身凡胎可比。失去了销金断玉的之能的玄谷,如今的实力,也只不过比最不入流的地仙强上一线,若不是他刻意,怎么可能被她咬伤?
剔透冷凝似冰玉的手掌上,鲜红的血珠凝而不散。
薄淡唇瓣叠印在齿痕上,帝灏垂着鸦羽般的墨黑眼睫,慢慢将手上的鲜血吮尽,纯黑的眼瞳中,仿佛泛起了丝丝血雾,像是血罗河中,翻滚不尽的污浊贪念。
“玄谷。”
那一个名字,从带血的唇瓣中缱绻吐露,冷到极致反而滚烫热烈,火热又缠绵。
彻底离开锁星宫之前,帝灏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向西角檐坻的角落瞥了一眼。
躲在西角檐坻下的白衣仙君默默,待帝灏彻底走远,才轻舒一口气,打开了怀里抱着的苍血红玉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支开得灼盛的桃花枝,花朵似汲了血般稠艳妖娆。
谁会想到,这样风雅繁艳的桃花枝,却是万年前三界第一的神兵夭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