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姝翻开书册第一页,陈年木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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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两人重复着练幻术、劈墙的生活。杳姝尽量避免同傅昭交流,以免露馅。然而第二天起,杳姝被藻鱼咬破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浅层的皮肉开始溃烂。她忍着没说,每天照旧练剑修行。
第三日,伤口出现了脓口。杳姝用指腹摩挲两下,发现伤口肿胀,一碰便灼烧般地疼。
她微不可察地嘶了一声。
山洞那头的傅昭微微抬首。
他嗓音润泽,眉宇微拧:“伸出来看看。”
“什么?”
“你的手。”傅昭蹙眉,语气难得不悦,“伤口都溃烂了吧?”
杳姝抿嘴不答。傅昭索性大步走来,将她纤细的手拉出来。看见伤口那瞬,他不住叹息,认命地从随身空间里掏出清水、除菌灵浆、还有姜黄色的粉末。
傅昭低着头,细细为她敷药。
这人身上有股绰约的药香。近距离下,她才发现他肤色白皙,属于容易压出红印的肤质。他鼻尖与耳后有极小的痣,发丝细软又顺滑,脾气极好的模样。
她娘在世时有许多歪理。她曾说,耳朵有痣的男子脾气好懂得体贴人,是做夫君的料。
杳姝瞧着傅昭耳尖的痣,本能地想要咬一口。
药粉清清凉凉,祛脓消肿,磨人的痒意很快褪去。他柔软而微凉的发根拂到杳姝小臂上,有些微痒。杳姝情不自禁地握住,须臾,又不着痕迹地放开。
而傅昭好像没有发现。
他随即俯身,一头长发遮住圆润耳尖。
傅昭敷得极其认真,厚实地敷了三层,直到每丝纹理都被充分浸润。
那双手骨节分明,像是爱洁医者才能拥有的。一盏茶后,傅昭终于抬首,杳姝才想起自己盯着他圆润的指甲盖,瞧了良久。
他们的手还交叠在一起。温度相融,杳姝甚至摸到他指根粗糙的剑茧。无疑,这是属于男性的、温暖而包容的手掌。
她像被烫到似地缩回手。
嗓音有些干涩。
“……多谢。”
傅昭沉默少顷,才揣袖微笑:“仙子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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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般过去七日。
反复锤炼中,杳姝对千变万化的幻术,总能一点就透。傅昭有时同她交流心得,也会因她的想法沉思良久。隔了一两日后,再默默过来说她是对的。
忽然,她感到自己心侧一动。
热流涌进心脏左侧的地方。浓郁的灵气打开任督二脉般,从掌心汩汩涌出,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悬浮光点。
这……
这莫非就是……
幻术【困境】!
她连外衫都没披上,小女孩儿似地撒丫子跑到傅昭面前:“瞧瞧,可是成功了?”
傅昭愣了下,颔首:“仙子在幻术一途上,着实有天赋。”
杳姝大受鼓舞,然后蓦地背过身去。
她从10岁开始修炼,在同期弟子里论勤奋度一骑绝尘,起得比鸡还起,睡得比猫头鹰晚。然而看着同门晋升、被选入内门,最后只剩最拼命的她在原地踏步。这种无奈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那是命运的不公、仙途的残酷。
自离开爹娘,她就在日复一日的欺骗与失望中认清了这点:她从来,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个。而这小幻术,终于展现出命运对她的一丝丝青睐。仿佛在漆黑岁月里,撞见了出口的光。
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杳姝望着手中幻术,鼻腔酸涩,狠狠抹了把泛红眼角。
幻境在练习后达到石块大小。继第一次施展出幻术后,她终于在阵法里,瞧见了一个几不可查的黑点。
杳姝控制着灵气,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黑点。
下一秒,整个幻境忽然开始剧烈地摇晃,从头顶灌入淤泥与湖水。
杳姝和傅昭险些甩到。他们御剑飞出,穿过扑面而来的冰凉湖水,顺着飞舞的气泡,冲破静谧的湖水,终于重回天光之下!
迎面的光线,强烈得睁不开眼。
“出来了!”
密封空间里不是人呆的,她贪婪地呼吸空气。
水松颤巍巍地抖动两下。杳姝一撇,见到一只瑟瑟发抖、皮毛黑黄的小松鼠。见她望来,松鼠险些炸毛,立即窜走。
杳姝啪地用剑勾住,将毛茸茸的肥尾捏在手中。
“就是你?”她眯眼。
“饶,饶命呐……仙人呜呜呜。我,我好怕。”
小松鼠慌得要死,小爪子浅浅搭在她手心,大尾巴委屈地勾她手腕。然而不等她回答,松鼠便晕了过去。
杳姝哭笑不得。
傅昭抚摸着松鼠柔软的脑袋,唇角微勾:“杳姑娘接下来要去何处?”
“我去……”
杳姝忽然顿住。
“等等。”
她语气骤冷:“你刚才,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