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很是疲倦,贾母盯着王夫人,淡漠的语气中含着些许力不从心:“老二媳妇,你也不必在这奉承我。收好你那些小心思,你只需记住,哪怕是为了还在六皇子府煎熬着的元丫头,这门亲事,都必结不可。在此之前,阖府上下都必须供着云大姑娘,不能让她受到一丝的委屈。”
王夫人还是不甘心。
只要一闭眼她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云清缓那张牙舞爪的嘴脸。还有那似褒实贬的话,就像刀子一般插在了她的心口。而持刀人则在她耳边疯狂叫嚣:你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夫人,你一辈子都要被邢氏压在脚下,住着窃居而来的荣庆堂。
王夫人攥着佛珠许久,面色变幻莫测,一会想到了元春,一会又想到了宝玉,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老祖宗,云家大姑娘看上去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真的嫁进来,岂不是太过委屈了我们的宝玉。”
贾母听了这话,用力地拍了拍木榻,厉声喝斥:“短视,政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蠢妇。”
王夫人毕竟年龄大了,不说孩子有了三个,连孙子都出生了,如今被婆婆这么责骂,只觉羞燥难当,面皮紫胀:“老祖宗,我也是……”
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贾母看着王夫人暗含怨恨的模样,揉了揉太阳穴,身心俱疲:“你呀,怎么不想想,只要云家姑娘进了我们府,任凭他云家门槛再怎么高贵,不还是要遵着三纲五常,以夫为天的祖宗礼法,被你牢牢拿捏在手中。”
王夫人眼睛一亮: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到时候自己有着婆母的身份,那云清缓再怎么牙尖嘴利,还不是得任由自己磋磨。
“可是,老祖宗。咱们想要让宝玉娶云家姑娘,是为了能够让元姐儿在六皇子府更有体面,以后也能够更进一步。可若是最后是二皇子获胜,那我们一切谋划岂不都是白费。”
要知道他家宝玉衔玉而生,未来定是有大造化,哪怕是公主郡主都是娶得的。如今老祖宗想着让宝玉娶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王夫人是真心觉得委屈了她的宝贝疙瘩。
贾母笑着睨了王夫人一眼,明亮的双眸中满是算计:“老二媳妇,这就是你的短视了。”
王夫人看着贾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连忙追问:“不知老祖宗有何想头?”
贾母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眯了眯双眸:“如今宝玉和云家姑娘还小,也说不出个什么事来。等再大些,借着林丫头的名义邀她过府玩耍,若是有些什么,镇国侯府再如何,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夫人点了点头,这也是最开始的谋划。
“可是,如此毁了名声的女子,谁家又一定要迎为正室呢?”
王夫人吸了一口气,豁然抬头:“老祖宗,您的意思是……”
“甄贵妃和惠贵妃如今分庭抗礼,二殿下和六殿下也是旗鼓相当。若是六殿下获胜,有这么一门姻亲在,哪怕是惠贵妃娘娘都要对我们府礼让三分,还愁元姐儿没个好前程。若是二殿下获胜……”
贾母顿了顿,看着荣庆堂的朱门雕窗,似乎是看到了荣国府昔日的赫赫辉煌:“凭着元春在六皇子府这些年的辛苦,甄妃娘娘就不会亏待了元春。若是再让云家姑娘做了宝玉的妾室,如此折辱镇国侯府,这岂不是既讨好了二殿下,又帮着甄妃拿捏住了惠妃,一举两得。”
王夫人心头一跳。
抬头看着贾母仍旧满头银发,面目慈祥的模样,心中漫上了一丝敬畏和颤栗,连忙站起身恭维贾母:“老祖宗当真是好计谋。儿媳比起您,真的是差远了。”
贾母嗤笑一声,点了点王夫人,语重心长地提点:“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谋划这几年了。日后这府中的一切都是宝玉的,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别太过吃斋念佛,该想的还是要想,该握的权力还是得握。没得最后什么也没占到,统统便宜了那房。”
听着贾母的意思,王夫人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舒心的好日子,眉梢一喜:“是,儿媳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