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虽然是过难得的整寿,却因着妻子过世,女儿离开而没有大办,只有一些相熟的亲朋好友上门走礼。
云清缓跟在自家母亲身后,看着娘亲和舅父见面时,兄妹俩双双激动的热泪盈眶的模样,心中的怪异感更加严重了。
明明自家娘亲和舅舅看起来关系很好,为什么前些日子娘亲提起舅父的时候总有些不自在?甚至父亲言语间明明很是欣赏舅父,却为何连大舅子的生辰都没有登门,只让妻子女儿代其祝寿?
这又是个什么理?
等兄妹俩寒暄完,林如海看到了站在林氏身后的云清缓,激动地上前两步将她抱起:“这就是缓缓了吧?长得可真标志,和妹妹你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林氏掩着唇,听到有人夸自家女儿,明显很高兴,却还是谦虚着:“大哥你可别夸她,这丫头最经不得别人表扬,到时候又该骄傲了。”
林如海倒是显得不甚在意,抱着云清缓颠了颠,笑呵呵地说:“孩子就是应该多夸夸。瞧瞧缓缓,长得多壮实,哪像我们家玉儿,自小体弱多病,如今去了她外祖家,也不知道现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想到离家万里的宝贝女儿,又想到已经去世的发妻,林如海不禁悲从中来,即使是大喜的日子,也是眼眶微湿,颇有些风烛残年的悲痛。
林氏见状,又低声劝了几句,就连云清缓都伸着小手帮林如海擦眼泪,奶声奶气道:“舅舅,您要是想念表姐,就把她接回来嘛。表姐一人远离父母,肯定也很是思恋你们。”
仗着年龄小,云清缓不动声色地给林如海灌输把林黛玉接回来的思想。
要知道,林黛玉可是在大观园里被生生磋磨死的,要想救林姐姐,脱离贾府可是重中之重。
谁知听了这话,林如海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林氏更是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缓缓,去园子里玩吧。娘亲和你舅舅还有话要说。”
这明显是要把她支开了。
云清缓的小脸都鼓了起来,但她也知道有些话不是她这个小孩子能够听的,只能乖乖地从林如海膝上跳了下来,朝着母亲和舅舅行了个礼,就跟着丫鬟离开了。
林家诗书传家,园子里不比云府富丽堂皇,反而更多是兰菊水仙一类的淡雅清致。
现下正好是兰花盛开时节,云清缓蹲着小身子窝在花丛中,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面前一株珍贵的墨色兰花。
正看得起劲,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哀求:“小主子,这天热,您大病初愈,经不起折腾,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六公子非得打死奴才不可。”
接着又是一个好听的男声,虽然略显稚气,却已是初显尊贵,淡露威严:“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你担心个什么劲。林府的园子怪有特色的,这种江南小桥流水在京城可不多见。难得来一次,我可要好好逛逛才是。”
因为云清缓年龄小,又是蹲着,所以身形被一丛丛开得茂盛的兰花遮住。
突然听见声音,本来想走,谁知蹲太久了,腿太麻,没能站起,反而是不小心摔倒了地上。害得她直接飙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谁在那边?”司徒瑾听到声音,眼神一厉,快步走了过来,就看到一个梳着双鬟髻的小女孩坐在地上,鼓着圆圆的脸蛋,泪眼模糊地看着自己。
司徒瑾心被瞬间击中:好可爱。
但失态只是一瞬间,司徒瑾见云清缓坐在地上,明显是站不起来的模样,赶紧上前两步将云清缓扶起,神色关切:“姑娘,没事吧?”
云清缓摇了摇头,仰着头盯着眼前之人脆生生地道:“我没事,谢谢大哥哥。”
心里却在暗暗猜测对方的身份。
面前这人看上去十岁左右,穿着珍贵的云锦所制的衣服,上面绣着低调奢华的暗纹。
双眸清润,温文尔雅,乌长的眉眼就好像画中走出来的童子。年龄虽小,却尊贵优雅,一颦一笑,气度高华。
长得真好看啊。
云清缓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
出身不凡,可刚刚的对话又表示他和舅舅一家并不相熟。
因着年纪小,父母闲谈时并不避讳她,所以云清缓隐隐知道如今京城中诸子夺嫡已显露苗头,在不知道对方派系前,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司徒瑾朝着云清缓身后看了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你父母呢?还有婢女呢?怎么没跟在你的身边?”
云清缓摇了摇头:“我阿娘和我舅舅在说话,就让我一个人出来玩。我嫌婢女跟着不自在,就把她们都打发走了。”
“你舅舅……”司徒瑾慢慢说着,忽然间福至心灵:“你舅舅莫不是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