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七呆怔了片刻,随即掐着罗牙的下颚将药丸塞到他嘴里,又给他喂了一口水。
“这么信任我啊?不怕是毒药?”
将凝的话让正在给罗牙擦拭嘴角水迹的勿七动作一顿,他太心急了。
勿七纠结又心有余悸的表情取悦了将凝,她笑了笑,说道:“好了,逗你的,这不是什么毒药。你这一路上不用再给他输送魔力了,他很快就会醒。”
“谢谢!”勿七真心实意地说道,萍水相逢,即便将凝存了利用他们的心思,但又指路又赠东西,完全感觉不到恶意。
将凝看了看天上挂着的血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路上小心。”
勿七也抬头望了头顶上的血月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在罗牙额头落下一个吻,然后将人背了起来,准备向黑暗中的荒原走去。
“再见。”勿七看着将凝,他不清楚将凝的底细,其他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将凝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说道:“再见,后会有期。”
血月从冥都上空一点点移到死气荒原,当冥都彻底被黑暗笼罩,地动山摇的厮杀声再次响起,而荒原上当真出现一条笔直的路,把黑暗从中间劈开,路上死气稀薄,而路的两侧死气剧烈翻滚成墙。
勿七抱着罗牙回头看了将凝一眼,将凝微微一笑向他们挥了辉手。
……
将凝看着勿七背着罗牙快速进入那条被劈开的路,许久没有说话,离开的路近在咫尺,她却没有向前一步。
其实,将凝真心要离开,冥都和死气荒原根本拦不住她,是她把自己给困在了这里。
将凝回到城中,毫无阻碍地从混乱的战场穿过,千军万马在她眼里旁若无物,沾不到她一片衣角。
坐落在城市最后方的冥都宫殿,在古树参天中露出了一个个琉璃瓦顶,飞檐翘角,栩栩如生,金碧辉煌。
宫殿的四周自成空间,安静的几乎和一墙之隔的战场是两个世界。
“邪神,又在看戏啊?”将凝戏谑地打趣斜坐在树上,背靠着粗大树干的白衣黑发男子,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
“你怎么还没走?”邪神闻声看了过来,微微皱眉,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好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你一个人守着一座城,多无聊啊,正好我也无聊,就陪陪你吧。”将凝毫不在意邪神冷淡的态度,轻轻一跃,就着树枝在邪神身侧坐了下来,看着城中惨烈的战场,厮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战场上的傀儡一个个倒下,有的尸体上好几个箭头还在,那断了的刀枪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
“日复一日的把戏,你还没看厌吗?”
邪神并不接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城中的毫无人性的混乱厮杀。
“用神力将这座空城变成现在这样,不断重复当年的战争,一看就是一整夜,你是惩罚当年那些参与战争的人,还是惩罚当年没能及时施以援手的自己?”将凝无奈地叹息,望着战场中那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内心充满了无语。
不过是一场战争卷入了一个无辜的女子,致使那女子在战争中死去,连肉身都没有留下,邪神就将当年这场战争中所有参与的人的灵魂钉在城外的一处山谷绝壁,阴气化作利刃,日日凌迟,从怨气滔天化为恶鬼,到灰飞烟灭都求而不得,而那些人的尸体则变成了傀儡,困在城中,夜夜重复当年的战争,反正就是惨。
“邪神,已经一千年了,气出够了就停手吧。”
“她真的没有来生了吗?”邪神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个紫藤花架下翩翩起舞歌声曼妙的美丽少女,那是他千万年岁月中唯一动过心的女子,巫族高贵的小公主,从她还是孩提时就被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她吸引,他也幻化成小孩,陪着她长大,直到她十六岁成年那年,说要去六界游历,回来后就嫁给他……而他长久没有回神界,恰好那时候的神界上神之间纷争不断,他也乘机成了神界,就短短三日没有看护她,阴差阳错地,她就被卷入了冥都一场叛军发起的战争,至此,六界之中,他再也没能见到她。
“真的没有了,巫族最后一丝血脉已经断绝了,你的小公主真的回不来了。”将凝认真地盯着邪神看了一眼,随即又迅速地移开视线,内心从深处涌现一股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