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的反应让继国缘一非常茫然,缘一连问了几声“是否需要帮助”这样的话,然而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那家伙始终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根本就是一副无法交流的样子。
继国缘一觉得自己这么把对方撂在这里显然不太合适。他姑且也参与进“日行一善”这样的队伍有几百年了,与人为善早就成了一种习惯,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摆出如此困扰的模样,继国缘一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失礼了。”一面这样说着,继国缘一朝鬼舞辻无惨的方向看了去,恰对上了鬼舞辻无惨偷偷瞄向他的眼光,眼神相触的瞬间,那家伙惊恐地挪开了视线。
而在这个瞬间,继国缘一好像也明白了鬼舞辻无惨如此惧怕自己的原因。
他擅自解读了无惨的记忆。
空气渐渐变得沉闷而冰冷,继国缘一垂着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没有再去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家伙,因为那家伙的记忆与他所经历的过往差别实在太大,他一时间竟有些无从消化。
成了斩鬼剑士的自己,变作“鬼”的兄长,还有他未能彻底斩断的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即使只是透过记忆看到这样的画面,继国缘一都觉得有些窒息。
他听着那个眼睛里已经毫无生机的自己一字一顿地对着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问出了那样一个问题:“鬼舞辻无惨,你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当成什么了呢?如果是无惨的话,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缘一觉得自己多少也有点能够理解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了。
继国缘一记得第一次见到无惨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半人高的小孩子。天生就掌握着“通透境界”的他从第一眼看到无惨的时候就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构造与其他人的不同。
从未见到过这种景象的继国缘一不由自主地往母亲的身后缩了缩,扯着母亲衣角的小拳头也收紧了些。
父亲对这位“与众不同”的家伙表现出了相当尊敬的态度。
——据说是因为这个男人说服了准备对这座城池发兵的邻国城主,保住了这里的安宁。
“这是犬子岩胜,姑且是个好孩子,还请您多多提点。”城主热络地向无惨引荐自己的长子继国岩胜,而视线在扫过缩在母亲身后的缘一时,城主的眸光当中竟闪过了一瞬的嫌恶。
“那一个也是您的儿子?”无惨却是相当不合时宜地用手指了指缩在后面的缘一,全然没有理会城主脸上有些尴尬的神情。
“缘一是我的弟弟,我们是双生子。”回答无惨的是一旁的继国岩胜。
“那家伙怕生,您不必过多理会他。”城主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视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软:“您是此间的贵客,本也不需为这样的小事情劳神。”
无惨本还想争辩什么,却被阳生轻轻按住了手腕。银发的少女弯着眼眸,笑得灿然:“是我们来府上叨扰,只怕会给您添麻烦。”
“虽说我们也不堪什么大用,可若您府上真有什么需求,也请您直接与我们说。我们定当竭尽全力。”
这种虚与的客套寒暄无惨实在无甚兴趣,只是他又无法违逆少女的意思,于是只好有些烦躁地别过视线。
偏巧对上了继国缘一那双满是疑惑和好奇的大眼睛。
尽管这家伙表现得胆小又木讷,可在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无惨没来由地生出了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而在阳生终于结束了与城主的寒暄之后,两人与站在一旁的继国缘一擦肩而过的时候,无惨听到了那个小家伙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句:“你是什么?”
无惨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又瞥了这个小家伙一眼,却并没有停下自己前进的步子。
回了城主安排下的房间里,简单收拾妥当之后,趁着天色还未见亮,无惨拉开了自己的房门,想要去找那个奇怪的小孩看个究竟。
而在拉开房门的瞬间,无惨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你好象很在意那孩子的事情?”阳生弯着眼眸:“继国缘一。”
“那小子好像知道点什么。”无惨如实说着,姑且算是对阳生的发问做出了回应。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说话间,阳生的眸光也变得正经起来:“他只是刚好能‘看’到而已。”
“看到?什么?”无惨下意识地问。
“我不知道。”阳生耸了耸肩:“这孩子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孩子,但我也并不能确定,他身上带着的这份特别对于他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所以只要变成幸运的一面就好了吧。”无惨的眸色沉了沉:“那小子明显不受家人待见,所以只要我能让他觉得幸福的话,就可以获得奖励吧?”
经过了几百年的历练,无惨在找任务方面也算是得心应手了。虽然很多时候他依然读不懂空气,也并不会去过多地揣度周围人的想法,但这个世界上总还是有很多人显而易见是需要被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