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样。”霍顿有些无奈,他以为他们掌握了关键钥匙,但真正分析起来,却似乎没有太多东西,而埃德蒙德的反应态度更是让他品味到了挫折感——他以为自己是上帝,但他所有的知识与信息全部都是来自于埃德蒙德的,换而言之,他是一名学生、一名研究者、一名探索者,却不是自己以为的上帝。
“你认为你用一个形容词就能够总结我吗?”埃德蒙德开口说道。
“当然不是。”霍顿有些急切地辩解到,但随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急切,于是话语节奏又刻意放缓下来,“这只是把特征分类的一种方法。”
一急一缓,心情的起伏立刻就一览无遗。
埃德蒙德平稳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种戏谑,“你现在成为专家了?”
“不。”霍顿立刻否认到。
“听起来就是。”
“我不是专家。”
“但你想要成为专家,不是吗?”一来一往之间的咄咄逼人,埃德蒙德微微扬起尾音,牢牢占据了上风。
那种居高临下的口吻,狠狠地戳中了霍顿:他沉默了下来。
看似正在思考,实则大脑一片空白,霍顿陷入了一种窘境之中,脑海里那些纷杂的思绪全部开始消散,只是置身于彻彻底底的空白,就好像……就好像自己所有的伪装都被拆开,赤果果地面对质疑。
在埃德蒙德面前,他的狼狈和无措,将他的脆弱暴露无遗。
“是的。”霍顿说道,用近乎气音的方式,似乎正在回答埃德蒙德,又似乎正在警醒自己,可是彻底空白的大脑却没有能够运转起来,只是宛若游魂一般回答到。
埃德蒙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霍顿,久久地,久久地,他可以察觉到霍顿的焦点和焦距正在渐渐扩散,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而那种毫无防备的脆弱就如同打开胸膛之后展现在眼前的心脏,噗通!噗通!正在跳动着。
他知道,机会来了。
埃德蒙德转过头,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一边沉稳地说着,一边撕开了自己伤口之上的胶带,“人血温度很高。”这吸引了霍顿的注意,他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埃德蒙德的动作,身体不由往后靠了靠。
“在潮湿阴冷的早晨,你能看到人血冒着蒸汽。”埃德蒙德似乎正在朗诵诗歌。
“你正在做什么?艾德?”霍顿嗅到了不妙的异样气息,似乎可以察觉到血腥气息正在朝着自己扑面而来。
埃德蒙德却根本没有理会,“有人在我的法庭文件上留下了一支圆珠笔,我用了笔的金属外壳。”
然后,伤口就这样展露在霍顿眼前,埃德蒙德主动将左手手腕展示给霍顿,似乎正在展示自己的战果。
那如同蜈蚣一般扭扭曲曲的伤疤,伤口之上是粉嫩粉嫩的粉红色,而伤口线则是乌黑乌黑的深黑色,映衬着埃德蒙德长期不见阳光的白皙皮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在瞳孔之中不断放大。
霍顿瞬间就屏住了呼吸,试图移开视线,却没有能够做到,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然后恶心的感觉就在胃部翻滚起来,如同成百上千只虫子正在胃部蠕动一般,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死死地将他摁在原地。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埃德蒙德的语气却依旧保持原样,波澜不惊。
霍顿这才反应过来,终于能够再次控制自己的动作,连忙低垂视线,回避画面,然后重新转移视线望向埃德蒙德,“我为什么会想要看到这个呢?”但视线余光依旧能够捕捉到伤口画面,这让他保持着屏住呼吸的动作,紧接着,意外就进一步发生了:
埃德蒙德揭开了自己的被褥,坐直身体,主动把左手手臂放在了霍顿的鼻子底下,压低声音轻轻地说道,“凑近点看。”
霍顿低垂着眼神,拒绝伤口的画面,浑身肌肉紧绷起来,尽管内心深处警报已经拉响,但他却不能落荒而逃,竭尽全力才能够压制住自己保持坐姿,依旧停留在原地,但不由自主收紧的手指却根本无法掩饰情绪,就连呼吸都已经完全屏住,假装自己是木头人,根本没有知觉一般。
但埃德蒙德依旧不愿意放过他。
“啪!”
埃德蒙德光着脚丫直接站在了地上,脚掌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响,如同惊雷一般在霍顿的耳边炸了开来。
霍顿猛地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第一反应就是朝着监视窗口投去视线,然后就看到医生和护士似乎正在准备离开。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