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何子鸿接通了卫星电话。
在国际生物研究会此次奔赴外兴安岭的队伍中,只有两个人拥有卫星电话。
一个是此次的行动负责人anne,另一个,就是科考负责人,何子鸿。
何子鸿的这部电话,一般只有当科考获得重大进展时,他才会用这部电话跟研究会的专家团队商量。
可是今天晚上,他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却跟科考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为,他同时也是国际研究会的七大长老之一,是最高决策层的成员。
“对,周围还有枪手。”何子鸿拿着特质的手机,沉声说道,“我觉得是时候向俄罗斯军方提出要求,派兵来扫荡这片区域了。”
“还有,这些枪手到底是谁派来的,你们有消息吗?”
“我当然知道这时候要求俄罗斯派兵,会有损我们研究会的声誉,也会让远东的政治局势复杂。可现在事情已经失控了,我们随时有军覆灭的危险,还要顾及面子干什么呢?”
“我相信中国方面会理解的。”
“好,你们先开会表决吧。”
何子鸿挂了电话,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这次行动刚开始的时候,这位国际生物学界的权威,也曾豪情万丈。
因为在生物基因领域的重大贡献,他是两届拉斯克医学奖得主,并且获得了两次诺贝尔生物学奖的提名。
拉斯克医学奖,这个奖项的分量很足,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诺贝尔奖更加受到业内的认可。
这份资历,足够这让他跻身国际生物研究会的长老院,成为首席生物学家。
而那两次诺贝尔奖评选的败北,不但没有打击到他,反而让他在学术上更为痴迷。
在外兴安岭发现的这枚钩蛇鳞片,让他极为兴奋。
这头生物,实在是太奇妙了。
只要能亲眼见到它,了解了它的具体性状,再对比它的基因数据。就能知道它的那些奇异的能力,是如何进行基因表达的。
这注定将是生物学上的一次重大飞跃。
这是他作为一个生物学家,自我价值的最高兑现!
何子鸿也预料到了,这个项目,无论是前期的科研,还是后续的应用开发,都将是个极为浩大的工程。
自己一个人,哪怕耗尽余生,也是完成不了的。
基于这个事实,当他的学生杨拓主动请缨,要陪他一起来远东时,他非常高兴。
作为自己在科研上的接班人,杨拓是让人满意的。
他足够聪明,也足够勤奋,而且最关键的是,杨拓是个中国人。
作为一个久居海外的华人科学家,何子鸿内心深处,多少还是抱为祖国传薪火的想法。
之前在春宁的四季宾馆,他在林朔面前的表态并不是一种惺惺作态。
这次外兴安岭之行,他确实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
可是,王勇那具只剩半个脑袋的尸体,就好像当头一盆冰水浇下来。
他开始质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让这些年轻的士兵,为自己牺牲的权力。
他自己不怕死,但不代表别人也要为他的科研理想而死。
这种自我拷问,让他寝食难安。
他是个学者,是个读书人,他这辈子虽然经常拿刀,但那是造福人类的手术刀,不是屠刀!
现在外面不知道潜伏着几个枪手,肯定还会继续死人。
何子鸿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帐篷里,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老师,你动摇了吗?”
帐篷内忽然传来的嗓音,让何子鸿身一震,回过神来。
原来是杨拓,拄着拐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帐篷里。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在刚才,老师你走神了。”
“你这个伤,怎么能随意走动呢?”
何子鸿站起身来,亲自扶着自己的学生,让他坐到之前自己坐着的折叠椅上。
“老师。”杨拓没有推辞,坐稳之后把拐杖靠在椅子边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何子鸿,“您还没回答学生的问题,您是不是动摇了?”
“哎。”何子鸿叹了口气,“我已经让元老院就俄罗斯派兵一事,进行表决了。”
“俄罗斯派兵?”杨拓眉头一皱,说道,“俄罗斯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中国方面的误会,才委托国际生物研究会处理这件事的。现在元老院一旦建议俄罗斯派兵,不就承认我们对此事已经无能为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