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勒住马缰,停了下来,吏部尚书沈升圆圆的脸出现在面前,看那喘吁吁的样子,大概也追了一阵子了。
“怎么了?瞧你这脸色……”沈升伸手拉住刘荣的马头,关切地问道。
刘荣仰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默然了片刻,突然道:“沈兄,陪我上酒楼喝杯酒吧?”
沈升怔了怔,随即一笑,温言道:“你还穿着朝服呢。走,拐弯就是我家,我有一坛窖藏六十年的陈年老窖,管你喝够。”
刘荣没有推辞,两人一同打马进了沈府。沈升将客人让至前院小花厅落坐,吩咐治宴,结果酒菜刚摆好,刘荣就一连干了三杯。
“好了,海量也不能这么喝,”沈升按住他的杯口,问道,“到底怎么了?你穿成这样是进宫了吗?”
“是啊……”刘荣长叹一声,“为私炮坊那件案子……我跟你提过的……”
“那个要紧的人证已经审好了?”
“是……”刘荣用力揉着前额,声音里充满了疲惫,“我审了几个通宵,总算审清楚了,今天去禀报陛下。可是……陛下却让我结案,说是到朱越这里就可以停止了,不许再继续……不许把根子给挖出来……”
沈升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道:“这个结果,你本该有点准备的。”
“我准备了的,真的,”刘荣红着眼睛抢过酒杯,又灌了一大口,“沈兄,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多难受……陛下看了供词,确实是发怒了,他一直在骂李隶权,骂他玩弄手段,骂他欺君瞒上,而李隶权也一直在谢罪,说他只是被逼无奈,从不敢轻慢皇威……可是重点在哪里?
重点不在这里!六十九条人命,六十九条人命啊!对于皇上而言,这个不值得一骂,对于李隶权而言,这个不值得一悔吗?居然谁都没提,谁都没有看得很严重,他们介意的,他们放在心上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
沈升发了半天呆,突然抓起酒杯,一仰首也干了。
“为了谋得私利,这样草菅人命,已是令人发指,可更令我觉得心寒的是……为君者对这一点居然毫不在意……”刘荣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所谓人命关天,那才是底线。再这样消磨下去,大梁还有什么气数,百姓还有什么活路?这样不把民生放在心上的人,就是我们将要侍奉的主君吗?”
“谁说的?”沈升突然一拍桌子,“这话我以前从没说过,但我现在可以跟你说,先别气馁,还有六皇子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