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见仍是不可置信的说道:“这,难怪这几日回到稽查处后,很多兄弟都主动辞职了,我以为。”
黄四朗微微笑道:“你以为他们都不想跟我干了,对吗,哈哈,你哥我就这么坏吗?”
黄见用力的摇着头说道:“不,哥你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对了哥,先前老家又来了信,我一直未有给你说,父亲的身体有些抱恙,当然只是小病而已,母亲未让我告诉你知道,怕你担心。”
“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看看他们,真的太好了。”
言罢,黄见用力的抱着黄四朗,开心的笑着,这样的一天他等了很久,他甚至以为此生都不会等到黄四朗的回心转意。
黄四朗拍了拍黄见的背,温声说道:“快去吧,去车站,买了明日回乡的票。”
黄见点点头,说道:“好,我这就去。”
说完,黄见迫不及待的向外跑去,却是刚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他回身忽然阴沉着脸问道:“哥,你不会骗我,对吗?”
黄四朗一愣,刚要说什么,却见黄见又大笑起来:“哈哈哈,看把你吓得,哥,你的胆子确实越来越小了,哈哈哈哈。”
黄四朗似是松了一口气的说道:“臭小子,还不快去!”
他看着渐渐跑远的黄见,终是再也撑不住的颓然一下坐在了椅子里。
他把头埋在双手里,他又何尝不想在父母身前尽孝,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
黄四朗在梦中无数次梦到自己和弟弟,还有未婚妻一起回到了那个偏僻却素净悠然的水乡。
家乡河畔的甘蔗田里有辛苦劳作却笑容满面的乡亲们,河水上有吱呀吱呀摇动船桨的船夫。
他们的歌声飘扬在空气中的每一寸,这么香甜和美好,然而每当这梦醒来时,他的心就剧烈的痛一次。
他知道,这些梦永远不会实现,他把头抬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上面仿佛流下了汩汩的鲜血,他用力在身上擦着,可是却怎么也擦掉。
黄四朗早就记不清楚,是何时这双用来保护弱者手,成为了杀人的工具?
他每天都在问自己,是什么时候他明明大声的向着空谷呐喊过,要用双手保护所有他要守护的人。
却是到头来,他什么也留不住,曾经侦缉处的三十个兄弟,如今只剩下了十二个。
那些随着风沙而去的孤魂每晚都在折磨着他,质问着他为什么要背弃那时的承诺?
为了什么?为了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黄四朗至今清楚地记着,第三兵团进驻华海市的时候,身为警察厅侦缉处副处长的他怀着一腔热血带着兄弟们一起对抗着。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且无情的,他的未婚妻因为他的抵抗而遭到了残害,他的兄弟们战死在这无谓的抵抗中。
那时,他看着满地的鲜血横流,不停的问自己:值得吗?为了这些值得吗?
“值得吗?兄弟们,你们告诉我?到底值不值得?”黄四朗哽咽的看着双手自语道。
却是,不知是幻觉还是黄四朗心中的那个仍然热血的自己,他仿佛听到有人告诉他:“值得,只要是你还活着,一切都值得,你的心还在跳动吗?”
“你的初衷还是那一声呐喊吗?”
黄四朗腾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毫不犹豫的向稽查处的门疾步走去,向四号院而去。
他今日必是去赴死的,他心中对黄见说着无数个对不起,他确实骗了他。
但是只有杀了信田辛出,他才有活路,他的弟弟和大家才能安然无恙的活着。